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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毅眉头一皱:“你个小孩真他妈的欠打啊!”

  我被他吓的本能向后倒退几步。

  “呵呵。”郑毅又大笑,“我又不真是只老虎,吃不了你的。走,我知道有个地方,这会绝对还有卖的。”说完,他顾做神秘的一笑。

  一小时后。



  “大爷,麻烦您拿两个红薯。”郑毅的脸凑到铁炉子旁磋着手说,“给捡个好点的,红皮的吧?”

  我站在他旁边不停的用嘴往双手里哈气,好冷啊,旁边就靠个火炉,怎么还这么冷啊,鬼天气,真太冷了。

  郑毅跟那位大爷在那挑肥拣瘦的弄了好一阵,又给讨价还价了一番,才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红薯过来。

  “哪,补偿你,分你个大的。”

  “本来就该给我大的。”我接过来,让红薯的热量充分的温暖我的手掌。

  亏他想的出来,竟然把我带到东门火车站来,这里是远郊,不仅有火车停靠,而且长途汽车也在附近歇脚,这儿的许多饭店好些个都是白天关门,到了夜里却是灯火通明。



  只不过这样一来,离的家就更远了。

  我小心的撕开红薯皮,金黄色的瓤亮闪闪的冒着热气,看起来分外的诱人。

  郑毅那边早已经啃了大半,只听他自言自语的说:“还不错,烤得挺透。”他见我对着红薯发呆不满意的嚷道:“想什么呢!还不快吃,都要凉了。”

  幽黄的灯光印着他英俊的脸庞,我开始有些幻想便没头没脑的冒出句话:“要是能一直就这样就好了。”

  “什么?”郑毅被我搞的莫名其妙,“一直都这样?哈哈,一直吃红薯?噎死你!”

  我想要是郑毅一直欠我的,是不是就能一直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想想又不对……因为他温柔的对象是华夏,而我是孙齐天……

  啃完红薯郑毅叫我去他那凑合一晚。我说不去,还很认真的把和同学打赌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他看看我,一副你他妈的真傻B的表情,“算了吧,你还真打算走回去?都凌晨2点多了。”郑毅说,“走,到我家去,跟你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再想说不。

  他瞪我一眼,“你不去,把你打昏了拖回去!”

  我知道他这人是言出必行,只好作罢,跟在他屁股后面上了辆出租。

  那晚在郑毅家,我却是一夜没睡,因为郑毅给我讲了许多事情,像放幻灯一样的全部摊在我面前,关于他的过去,关于华夏,而这些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对于郑毅来说,家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童年的记忆里是充斥着脾气暴烈的父亲的吼叫和神经质母亲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一屋子瓷碗碎片的狼籍。

  就像小说里所描写的每一个自幼不幸的人一样,郑毅是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在阴暗又破碎的心灵中活着,而童年时光里的唯一一点点亮色就是一个叫华夏的男孩。

  华夏是他的邻居,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每当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郑毅他就会跑到华夏那儿去,躲上一两个晚上,这样才能暂时的忘却灰色的生活。

  华夏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文化,有教养,两人恩爱和睦,这一切都让郑毅羡慕,他时常会做一些怪梦,在梦中,华夏的父母变成了他的父母,而华夏则是他的兄弟,总是跟在他身边,总会甜甜的叫他一声哥。

  郑毅看着天花板说:“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们家华夏父母的卧室里挂着一张很大的结婚照,华叔搂着阿姨,看起来特别特别的幸福,我总是望着它发呆,有时候我会想,我父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照片?他们照相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应该也是非常恩爱的。”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郑毅家没完没了的硝烟终于结束了。

  他父母离婚,各自分了钱和房子,虽然在名义上郑毅被判给了母亲,可那女人跟别人的男人很快好上了,而且等她拿了结婚证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遥无音训。

  就在那个晚上,郑毅放学回来,背着书包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望着楼梯口等着他妈妈,他整整等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华夏出门取牛奶的时候看见郑毅斜靠在墙角睡着了,他跑过去推醒他,“你怎么睡这儿的?”

  睁开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刹那间郑毅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哭,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天,所以只是淡淡的说:“我妈不要我了。”

  这淡淡的一句回忆起来会有多少苦涩?

  那时的华夏也还是个孩子,说明白了其实他也很不明白这字中的含义,但是却说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她。我要,郑毅,我要你。”他这几句话说的气势十足,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的牢牢钉在了郑毅心里。

  之后,大约有两个多月,郑毅一直住在华夏家。

  华夏的父母一直都觉得他很可怜,现在他没了去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郑毅于是就在这段时间里稍稍的感受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温暖,那些在华夏看来没完没了的唠叨和严厉的批评却能让他满心欢喜。

  如果能一直这样,一直和华夏这样生活在一起,有这样幸福的家庭,这样的温暖,郑毅说自己想把这些统统留住。

  可惜好景不长,人类生来就有自私的天性。

  郑毅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家境并不富足的华夏父母也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于是郑毅被送回到了他姥爷家。

  郑毅的姥爷早年住在农村,后来政府第三次公路扩建征用了他的地,半强制的扒了他的房子,但还是照顾到他年纪大了,给他在城里分里间小平房。

  老人家没了土地每天也只能靠那些个拆迁费度日。当华夏的父母几经周折的找到老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非常吃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孙,而郑毅也从没听他母亲提起过这位姥爷。

  直到很多年以后郑毅才渐渐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原来他母亲年轻时曾经也是一位为了爱情顽强抗争过一把的恋爱新女性。她爱上了村里的一个游手好闲的青年,然后两人有了关系,于是郑毅的母亲对家里说自己要结婚,全家人都反对,这也是当然。但家人这些苦口婆心都是白费,最终这对青年男女还是上了火车私奔了,跑进了城市。从此这对父女就再没联系过。

  郑毅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就是这种爱情下的产物,呵,爱情……”

  家里的事渐渐在郑毅的学校中传开了,老师们背地里咬咬耳朵就算了,学生之间却是讲的明目张胆。

  有人开始嘲笑他,小孩们学着从大人那听到的,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

  血淋淋的伤疤再一次被人揭开,就像野猫被人撕裂了爪子。

  郑毅从那时侯开始用拳头讲话,班级里学校里谁再敢讲他的坏话,谁再敢说他的家,他就打谁。

  虽然郑毅当时看起来个子并不高,却是个早长型的。五、六年级的时候就长的很有大人样子了。班级里的男孩子被他的拳头挨个打了个遍。

  那以后再没人敢谈起他的家庭,而郑毅也用暴力在班级里树立起了威信,他成了王,惟我独尊。

  上初中后华夏和郑毅变得更加形影不离。

  少年的青春叛逆期到了。

  他们穿着前卫的衣服到处闲逛,并未成年却频繁的进入录象厅和台球馆,一句话说出来能带上七、八个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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