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他凌乱的黑发,然而,一侧身,浑身的疼痛便令她哀号。
“你终于醒了!”严忍冬因这一声叫唤醒来,惊喜地望着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前吻了又吻。“我好爱你,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
“忍冬……你的头发……”春眠震惊地望着严忍冬额前的一绺头发,竟然全白了。
严忍冬用手指拨弄一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谁教你这样吓我,我没有心脏停止就是万幸了。”
“对不起……”春眠喃喃道歉,神智还没有完全清晰,“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现在是晚上。”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我刚刚还觉得自己仍在马车里……啊~~伯母呢?她还好吧?她人呢?有没有受伤?”春眠急切地问道。
“很好,母亲只有一点擦伤,全都是你的功劳。她原本也一直陪在这里,但太虚弱了,刚刚被大夫强制出去睡个觉。”
“太好了。”春眠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点都不好,如果你有个万一,裴春眠,你就等着看我死在你面前。”严忍冬张牙舞爪道。
“别发傻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我答应过你,不会比你先死的。”春眠怜惜地望着他,他满脸胡碴,眼里布满血丝,下颚瘦削,肯定是为她受苦了。
“你的话还不够有说服力,所以以后没有我在身旁,你不准乘坐马车。”他严正警告。
“这样太夸张了——”
“不准就是不准!”
“好吧!”春眠无奈地笑道。“真的对不起,把你吓坏了。”
“还有,以后不准你再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命。”
“这不太合理——”
“你要我将你整天关在家里吗?”
“好啦~~我答应你……”春眠说着呵欠连连。
“你又想睡了?”
“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累……”春眠又打了个呵欠。
“病人需要睡眠来复原体力吧!尤其你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不过,你肚子不饿吗?”
“也饿,但更想睡……”春眠眨眨眼,强忍那不断涌上的睡意。
“好吧!那先睡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一起用餐,反正我之前也喂过你鸡汤了。”
“你喂过我?什么时候?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忍冬指指自己的双唇,眸中闪现笑意,“因为是用这迷人的双唇,在你睡着时嘴对嘴喂的。”
春眠脸上出现红晕,“……当着其他人的面?”
“当然,谁有心思去管他们有没有回避。”他理直气壮地道。
“啊~~丢死人了。”春眠拉起被子掩住脸。
“不想丢人的话,下次就别再干这种舍身取义的傻事。”严忍冬说完就拉起她的被单,自己也坐上床去,卸去鞋履。
“……你在干嘛?”春眠一脸狐疑。
“你不是要睡觉吗?”
“但你上来干嘛?”她尴尬地缩向一边,因为严忍冬已整个人躺到她身侧。
“看你看了几天,我也累了,一起睡一下吧!”他调整姿势侧向春眠,让手臂横过春眠的颈下,另一只手则占有似的搂在她的腰间。
“怎么可以一起睡,我们还没有结成夫妻——”春眠住嘴了,因为看到他已然阖上双眼,呼吸转为深沉,那一绺白发散落在额上,看似历尽了沧桑。
春眠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轻轻地道:“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闭上眼,尽可能在不疼痛的状态下偎近严忍冬坚实温暖的身躯,过了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两个人相拥着睡着了,犹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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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秋季终于来临,满城枫红似火,石板路上铺满金黄落叶,行人走在路上都沙沙作响。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不带一丝云彩,却又凉风习习,令人舒畅。
在这样的季节里,严府前挤得水泄不通,因为今日是严忍冬和裴春眠的大喜之日,春眠从三天前就一个人住回抚养她长大的寺院,今日天还未破晓,就由浩浩荡荡的花轿队伍前去迎娶,一路抬来京城。
噼哩啪啦的炮竹直响,已是下午申时,也就是今日的良辰吉时,玉麟儿一伙人全在严府门口引颈期盼花轿到来。
不过,花轿还没来,黎振熙倒先来了,因为严忍冬今日大喜,黎振熙必须代行其职务,所以拖到现在才终于偷空溜出来参加婚礼。
他一见到玉麟儿,便愉快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你们全都来了,我本来还担心严老夫人不会欢迎你们——啊~~等等……那群脸带刀疤的人该不会也是你们带来的吧?”
“是啊!那群人都是我们客栈的常客,一说今天客栈要暂停营业,因为前任店小二要结婚,他们就全都吵着要跟过来。”玉麟儿不当一回事地道。
“严老夫人知道吗?”黎振熙忧心地望着那群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汉子,看起来就像杀人越货的强盗一样。
“知道啊!虽然老夫人神情一度看起来非常虚弱,不过马上就镇静地欢迎我们。好像自从春眠那次马车事故后,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就判若两人了,就连春眠来吉祥客栈发帖子,她婆婆也紧跟着,深怕她出什么意外。”
“照老爹的说法就是,捧在手里怕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跟呵护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所以严老夫人爱屋及乌,一听说我们是春眠的友人,马上就当上宾对待。”
黎振熙忍不住瞪大眼,“哇~~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真的是那个重视礼教、严肃又冷淡的严老夫人会做的事吗?”
“唉!其实看得出那位老夫人做得很不习惯,真是辛苦她了,也真难为她能变得那么疼爱春眠,我跟老爹都放心不少。不过太过度的疼爱也是种负担,春眠偷偷跟我说过,很想一个人出门晃个一天,只要一天也好,女扮男装在大街上晃荡一下,因为她现在任何时候不是被老夫人给黏着,便是被那痴情的丈夫给黏着。”
“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哪!”黎振熙好笑道。
“可不是嘛!”玉麟儿猛点头,也只有春眠那种重视家人的温顺性子能够忍受,要是爱好自由的她被这样过度嘘寒问暖下去,她早就疯了。
突然,远远看见花轿的前导来了。
“新娘到了!”前导大喊,锣鼓齐鸣。
盛大的迎亲队伍抵达,一身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的春眠被喜娘从花轿里扶出来。
两排满满的人潮欢闹喧嚣,严忍冬也含笑地来到严府门前迎接。
他一看见春眠,便不顾礼俗地上前牵住她的手,坚持亲自搀扶看不到路的春眠进门。
“很累吗?”严忍冬左手握着她的手,右臂绕过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一边走向主屋,一边悄声道。
“不累,只是真不习惯这么劳师动众的,而且还穿得这么披披挂挂,好像我是尚书左丞府那些挂满灯笼的树似的。”春眠无奈道。
严忍冬低笑,“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过了今天,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爱去哪就去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想办法达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我都快被你跟婆婆宠坏了,你们两个实在夸张,真希望你们能稍微把我当成有手有脚能做事的正常人。”她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