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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该相信他什么?无论是不是故意伤害,她还是受伤了呀!

  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为妻子,继续他璀璨光明的未来,她原谅与否,又有什么重要?!

  他说她懂他,真是太抬举她了,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狠狠捅了她一刀后,再说千千万万句对不起,就能弥补伤痕吗?



  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却原谅不了他的恶意欺骗。

  人在伤心到一个极限后,反而流不出一滴泪。

  如果她不放自己一马,一直沉浸在悲苦的情绪中,那么幸福永远不会来临。

  虽然千雅对于幸福的感觉模糊得几近虚无,但心底深处,她仍保留著微弱的希望火苗。

  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不放弃生活,努力活著!

  在不算幸运顺遂的日子里,寻找、创造一点点简单的小幸福。



  她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回归到最初的平淡生活……

  她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

  堂义开著宾士车漫无目的地晃了半个多钟头后,来到圣嘉医院探视爷爷。

  他进病房时,老人家正在睡觉,他放轻脚步及音量,深怕惊醒老人家。

  看著日渐消瘦的老人,堂义的心更加烦乱。

  他静静坐在床边,守候著爷爷,看著布满皱纹、历经风霜的衰老容貌,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想起堂司说的,赌赌看在老人家心目中,是延续“风光堂”的荣光重要,还是他的幸福重要,准许他选择所爱?

  认识千雅以前,他真的觉得娶哪个女人都无妨,反正长辈要的只是传宗接代,找个家世良好又聪明漂亮的女人,生个优秀的孩子,便算完成众人的期望。

  总之,妻子不过是一个身分,相处久了,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成为习惯。

  接触千雅之后,他才明白彼此间心灵契合的绝妙感受,多么令人著迷且不可自拔!

  他说了一,她便能接二连三,他什么场合皱了眉、什么时机露出笑容,背后所代表的涵义,无须言明,她都看在眼里,给他安慰或陪他一同开心。

  她曾说,他带给她太多新体验、新眼界,她又何尝不是给予他许多新体认、新感触,也让他对爱情与婚姻,有了崭新的看法与定义。

  堂义想得入神,没察觉老人已醒。

  “浑小子!”堂振风习惯这么喊他。

  “爷爷。”他收敛翻腾的心思,用笑掩饰苦涩的心。

  “婚礼筹备得如何?”堂振风一开口就关心进度。

  “一切都在进行。”堂义一语带过,丝毫不想多谈。

  堂振风盯著他看了好一会,才又说:“前阵子阿司说你跟一个杂志社女记者在一起。”

  堂义心口一震,没料到他老人家会提起。

  “跟她分手了吗?”

  堂义绷著嘴角,竟开不了口。

  “我问你是不是跟她分手了?!”堂振风没好气地质问。

  分手这字眼宛若一把剑,插在他的心头上,令他疼痛难当。

  堂义依旧无法松口,仿佛一承认,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当初你既然答应我这门婚事,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堂振风郑重声明,也等于摧毁堂义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他哑口无言,绝望全写在俊脸上。

  堂振风是病了,但脑袋还很清晰,自然没错过最疼爱的孙子毫无隐藏的忧伤神情。

  他相当清楚,堂义的痛苦有一半是源自于恪守爷孙俩的约定,不愿让他这个濒死的老人失望。

  否则以他的个性,早就带著那个女记者远走高飞,哪还管自己是何种身分!

  “你走吧!愁眉苦脸的,触我楣头!”他挥手赶人。

  “明天再来看您。”堂义面无表情,口气僵硬。

  等他离开,堂振风按下呼叫铃,请医护人员帮他备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把他想说的话诉诸于文字,然后压在枕头底下。

  堂振风闭上眼睛,很快地又睡去。

  ***

  换了一套又一套名贵的西装,尽管摄影师不断要求新郎要有笑容、要求亲吻新娘、眼神要深情,但堂义没有一项办得到,连作假都打从心底排斥!

  从头到尾,他都冷著俊颜入镜,和巧笑倩兮的新娘呈现强烈对比。

  无论拍了几次,下场全都一样。

  一个冰冷无情的新郎,这样的婚纱照怎么见得了人?!

  孙琦一次次要求重拍,堂义也顺著她,可是他永远都是一号表情,简直把她气炸了!

  距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非得拍到她满意为止。

  结束婚纱照的拍摄,堂义立即换掉西装,驾车离开。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驶向熟悉的道路、停在一条不知逗留过几次的小巷口前。

  停好车,他走进幽暗的巷子,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下,抬头仰望──

  最顶楼的铁皮屋透著光亮,表示有人在屋内。

  几乎每晚只要有空,他都会特意绕进巷子里,像这样遥望楼顶,等到灯熄灭,他才黯然离去。

  拍婚纱照时,他一度想像著怀里穿著白纱的新娘,是住在公寓顶楼的女人……

  正因这样的情绪使然,他想见她的念头分外强烈。

  堂义走进几十年屋龄的旧公寓,拾级而上,来到加盖的铁皮屋门外。

  犹豫片刻,他按下门铃──

  第十章

  口味清淡的什锦面已经煮好一阵子,从冒著蒸腾热气的可口,逐渐冷却失味,千雅坐在饭桌前,像雕像般动也不动。

  她甚至连自己是否有在呼吸,都不确定,也不以为意。

  门铃响著,隔了好一阵子,她才自麻木的状态下回魂,又僵了好一会,她迟缓动身来到大门前。

  “哪位?”千雅的声音呆板。

  她不晓得是她没听见对方的回答,或是来者根本没出声,她的感官全部变得迟钝,唯有泪腺比以往发达许多。

  她索性打开门,看看是谁。

  门扉霍然开启的瞬间,堂义的心脏也随之猛然一窒。

  千雅先是对上一堵胸膛,怔愣须臾,把头仰高了几度,所有反应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

  两人四目交接,可能是光线不足、可能是震惊过度,双方都失去了动静。

  “千雅……”堂义的唇轻轻动了下,犹如一声叹息。

  蓦然回神,她像见到鬼怪般,用力把门甩上,背紧抵著门板,心跳急促。

  “千雅……你最近好吗?”堂义敲著门,低嗄道。

  他的声音淡淡飘进耳里,千雅咬著唇,一股气哽在胸口,又闷又痛。

  “千雅,让我看看你好吗?”他拍打著门,语气哀然。

  汹涌的泪一涌而上,千雅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想看看你。”堂义一再重复,语调一次比一次恳切忧伤。“千雅……”她的名字,是他心口的烙印,证明他的心属于她。

  千雅哭得全身颤抖,尚未愈合的心伤又狠狠撕裂开来,汩汩淌著血,剧痛椎心刺骨。

  “你最近好不好?让我看看你,就算一眼也好!”堂义用著赎罪的心态,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深沉渴望。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调适得够好,结果,在见到他的刹那,才惊觉自己仍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千雅……”思念决堤氾滥,淹没堂义仅存无几的理智,执著地想见她。

  “你走!我不可能再见你。”漫无边际的沉默过后,千雅终于找回一丁点说话能力,她压抑著激动的情绪,冷声驱赶。

  “让我看看你。”堂义声音哽咽。“让我确定你过得好,我就离开。”

  “我很好!”千雅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可以走了。”她用尽所有气力,才得已这样佯装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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