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只没头苍蝇似的人影钻到这里来了。
丫头春月,一在这里找到还一副悠哉的水荷,她可赶忙从园子人口那里冲过来。
她捉了水荷就要走。“快快!爷看不到你已经在大发雷霆了,你还不快回去!”
她快被这不知死活的水荷急死了──而这是她到遥九府来的第一次,也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半个月前,水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在她失踪的期间,他们的爷竟几乎派出所有人去找她。
那一阵子,府里上下弥漫看一股紧绷的气氛。水荷是怎么失踪……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丫环竟然让爷不惜一切要劳师动众派人找到她;就连姜总管也无法从他口中探出一点端倪,更遑论府里其他人了。
不过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午后,水荷终于回到府里了,而且,她还是和爷一起坐着马车回府的。仍然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经过了那半个月的找寻,更让人对水荷和爷的关系起了好奇心。而被爷带回的水荷,身分立刻出现大转变,她不再是府里的丫环,却也不是府中的客人……
不过,若真要以一个名称来形容水荷这半个月来的身分的话,“影子”,倒是相当贴切的。
影子?!没错!一个几乎只要有东衡遥出现就会有水荷出现的画面,如影随形,这不是影子是什么?不过,这影子可也不是听话的影子,因为这影子时而大胆挑衅东衡遥的权威,时而趁机从他身边开溜,就例如这一回──在东衡遥微眯一下眼休息,醒来看不到她时,在他身边的护卫首先扫到大风,然后暴风立刻由内向外边迅速扩散……
还好春月累积下来的找人丰富经验,告诉了她水荷最可能的去向。
呼!春月都快怀疑自己比较适合当奶娘了!
春月当然也好奇水荷与他们爷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实在没机会问哪!因为自从水荷被爷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水荷不是跟在爷身边让人无法接近,就是虽偶然不在,找到她却都是在必须要快速把她带回爷身边的紧迫时刻,所以啦……
“春月,是不是天快塌下来了?”水荷笑叹一口气,仍闲闲坐着没动。
那男人,看来真除了睡觉时间没办法紧盯住她之外,其余的半刹半刻都不打算放过她。
若她是个凡人,恐怕连一口独自喘气的时间都被剥夺,幸好!
不过……其实被一个男人这样紧捉着不放,似乎怕她随时消失不见的感觉,她并不讨厌——因为那个男人是东衡遥。
和东衡遥的赌约之期已过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来,她似乎成了最贴近他的“人”。她当然知道府里所有人对她的惴侧和好奇──看来她这次不用半点法力就能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春月发现她使尽力气拉的人竟还能坐着文风不动,她又惊讶又焦急。
“水荷,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继续试着拉起水荷。“你没事不要紧,我们可有事了。爷说晚一刻找到你,我们每人都得赏板子,我的好姑奶奶,你若还把我当朋友就别害我挨板子吧!快走、快走!”天!她怀疑她是在拉一块巨石了。
喝!那男人又有新花招了!以旁人的命运来控制她吗?
他真是错看她了!她荷花神一向就不爱管人的事,更哪管谁挨板子?哼哼!
不过……
她又想叹气了。因为她竟真的不忍心看春月这叽喳却又好心的丫头因她被罚。
没错!不忍——唉!什么时候她竟对人生出这么旺盛的同情心啦?
看来,一切的不对劲都是自二十年前她多管闲事的那一夜开始……
水荷终于随春月站了起来。
春月总算可以松口气,不过就在她匆匆替水荷拍掉落在她肩上的柳絮时,她也终于敏感地嗅到一阵花香。接着,她看到了水荷不知何时竟横生抱了一束粉白相间的荷花在怀中。
香气,似乎便是源自此处。
春月被狠狠吓了一跳。“你……你这花哪里来的?”
“那不是吗?”她狡黠一笑,指了指身后的池。
看到池塘那一大片不知何时又冒生出来的荷花——春月虽然已经有些习惯最近府里这些简直神出鬼没的花,不过仍是吃惊的。
“唉!算了!先别管池里的花,我还是赶快带你回去交差要紧。”春月慌忙地要水荷快跟她走。
水荷却突地对她笑笑:“别急,有人来了。”视线转向同样的园子入口。
春月一怔。不禁眼睛跟着她一转,很快地,她见到水荷说的人了——而且是大人物。
只见,在一群侍女、护从的簇拥下,粉状玉琢的宝珍公主再次现身遥九府。而在她身边.姜总管似乎正对她解释着什么,不过看她的神情,显得十分不满意与急进。
一行人人就要通过这处园子往后方去。可偏偏,宝珍这时凑巧不耐烦地转头向左方,于是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两个人影,而其中一个似乎还颇为眼熟地让她眉一挑。
宝珍募地住脚,一行人立时跟着停下。
“公主,怎么了?小的就说爷他正忙着没办法见您……”姜总管还以为她在他的舌灿莲花之下,终于下了理智的决定要打道回府了哩!
不过……顺着宝珍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姜总管头皮立刻一阵发麻发凉,不妙的预感让他直想包袱款款告老还乡去。
“哼!见了本公主还敢大刺刺地站着不动?无礼!”宝珍想起来了,站在后面那个白衣少女不就是上回胆敢插手她管教下人、还以妖怪之说欺骗她的丫头?
宝珍见她这回一身不似丫环、却更显飘逸出尘的打扮,竟莫名觉得刺眼、不舒服极了。
水荷还没回答,春月一闪身就挡在她前面,而姜总管也立刻站出来。
“小婢见过公主!”
“公主,她们只是一时失礼,您就原谅她们的不懂事吧?”姜总管才从暴风圈退下,自然知道引发风暴的起因是什么。他对春月挥手加暗示:“你们还不快下去办事,别迟了要挨罚!”
收到暗示,春月赶紧低下头,拉了水荷就要溜。
“慢着!本公主有说要原谅她们了吗?”宝珍睨着两人,尤其是后面的那个下女——就是看她碍眼。“姜总管,上回本公主来,对本公主无礼的丫头正是她吧?”记起上回的落荒而逃,宝珍更把矛头指向她。
姜总管自然也没忘记她说的事。只不过,这回的状况又跟上回不同了——而且是大大的不同。
“咳!公主!依小的看,上回水姑娘也许是……小小地冒犯了您,不过她最后不也算是救了您一命?”
“救了我一命?”宝珍上回在惊慌失措下逃出遥九府,后来愈想却愈觉得不对、愈想愈觉得那一切根本就是出于自己的错觉——没错!是她的错觉。“哼!我看这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你叫她什么?水姑娘?”宝珍突然对姜总管的态度可疑了起来。“姜总管,这丫头难道不是府里的下人?”
姜总管即使心中也一怔,不过他绝对是“姜是老的辣”的模范代表。
“公主,就算她是下人不是下人,也比不上公主您的尊贵,不是吗?”
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把这次回府的水荷地位定位在哪里。东衡遥对她的看重不下于任何人。而这是他在遥九府二十多年来不曾在东衡遥身上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表现出这种占有欲的……这真的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