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脱离行动迟缓的肥胖后,他一直到国中才学会打架跟骂脏话;能够将以前欺负他的人都打倒在地,虽然常被责备,但是做这两件事却能发泄某些他说不上的情绪。
所以在高中的时候,他甚至会挑衅根本不认识的人,好招来一场恶架;而做这些事可能只是因为下雨心情不好,或是早上太无聊。
步出浴室看到坐在餐桌旁的汪彦君,本来前晚累积的好心情,在受伤及汪彦君慢吞吞吃饭,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之下,又染上点蓝色。
「不好吃?」
汪彦君低低地摇头,没吭声。他又吃了一口才小声的问:「青彦,有时下午会有菜车经过,我可以跟他买菜自己下厨吗?」
他犹豫了很久才敢问,每次看到传统菜车经过,他都会想到尹青彦才刚上大学,每天吃外食根本一点都不营养。
尹青彦坐到餐桌的另一边,「随便你,钱我放流理台抽屉。」
汪彦君这时抬头才发现眼前精采的脸,他惊讶地问:「你、你怎么了?」
「打架。」尹青彦无所谓地说。
「为什么?」
「我高兴。」
「没有理由,有必要打架吗?」看到绷带离眼睛如此近,心里想着若偏个几公分伤到眼睛怎么办?
「有人偷画我。」
「偷画又不会伤害到你,打架受伤——」突然一阵恶心感冲上喉咙,汪彦君忙捂住嘴。
听到这样的回答,尹青彦的心情跟他的眼睛一样,整个染成蓝色了。他赌气地反问:「让别人画我也没关系吗?」
等待恶心感退去后,汪彦君才又开口,「我以前也常画你……」
尹青彦哑口无言。其实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汪彦君的追问让他有些高兴——同时却也让他了解,坚持着某些「专属」的,其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会画你表示欣赏你,不要再为这种事打架了。」
这种事……
「那个人是男的。」
汪彦君歪着头,不解地看他。
「他画我的时候,表情很怪。」
脸色有些不自然,汪彦君闷着声音说:「别想太多,我画你也不代表有什么意图。」
「我变成同性恋也没关系吗?」
「这是两码子事。」
「我知道了,反正我变成怎样,对你而言应该都没感觉吧。」尹青彦用力戳餐盒中的肉块,叉子的撞击制造出不小噪音。
「我……」
「反正我既不是你的小孩,也不是尹正!」尹青彦丢下叉子,用力将脸上的绷带拆下,伤口沾黏纱布的部分,随着纱布扯离又开始渗血。
汪彦君待在餐桌的另一头,想阻止却又被他的怒气吓得不敢动。应该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不知道他到底在愤怒什么。
「不是想拿回戒指吗?」尹青彦瞪着安静的汪彦君,他突然说:「说过讨好我啊!」
「怎、怎么做?」
「过来。」
汪彦君动作僵硬地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尹青彦面前。
尹青彦用力地搧了个巴掌,打得汪彦君耳朵嗡嗡作响时,他的声音好像隔着墙壁远远的传来,「不关你的事,就不要啰唆。」
尹青彦心情非常差,而且已经持续许多天,图只是跟蓝安信打架的引爆点,虽然他没发现。
户头里的钱只剩下一万多。
直到上周去提钱,按下两万元的选择键却出现余额不足的讯息,尹青彦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来以为可以撑两个月,但毫无金钱概念的消费习惯,根本没去计算过那随心所欲的花费,于是竟然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户头已经快见底。
这个问题让他十分困惑,理所当然户头就是会定时汇进钱,现在经济来源被切断,那他要怎么跟汪彦君一起生活?
纵使是富家公子也会有的「赚钱」想法,但是要如何赚,想法就跟学步的小孩一样,思索的是应该要问人还是上网找,要找什么工作等等的问题。
而且白天要上课的他若晚上打工,那回家跟汪彦君相处的时间就会减少了。
虽然汪彦君以前有画绘本出版,若他再动笔应该也是一项收入,但毕竟这是尹青彦国小的事了,他根本没想到这点。
就算联想到,尹青彦也不会跟汪彦君谈起经济被要挟的事;因为如果说了,那就是他没能力拥有现在的两人生活,他也绝不会允许汪彦君离开。
先赚钱!
只要等大学毕业拿到继承权,到时他一定会好好回报尹力。尹青彦在心底这么发誓着。
早上的阳光照进房间时,学校上午的第二堂课已经上完了。低血压的尹青彦出席率快到被当的边缘,课业也落后,有门课因为一直不出席,连分组的事也不知道。但他最近无心思考这些,上网找工作才发现自己不会的事太多了,他必须要转个方向找。
「我去上课了。」尹青彦跟闭着眼睛的汪彦君这么说完,低头吻他后才离开。
等门一关,汪彦君随即睁开眼睛,一跛一跛地走到浴室漱口。
已经持续了几天。吻的模式跟单纯的以往不同,嘴唇相碰变成伸进舌头的缠吻。汪彦君越是躲,只会引来更加固执的追逐,尹青彦简直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而不管是多么让人感到喘不过气的吻,但也只是仅止于此而已。
汪彦君不感到害怕,或许因为对方是尹正的孩子;跟自己的小孩一样,两人间是辈分的关系。他难受的是,跟尹正如此相像、却又不是他的人接吻,太令人难受了。
总之,不应该有吻这个行为出现。
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汪彦君无意识地摸着光裸的无名指。
***
尹青彦无聊的在座位上发呆,他总是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上课时不是睡觉就是看窗外发呆。大学联考也根本没去,至于怎么进大学的……自然是走后门。
纵使国中智力测验显示他智商算高,但是无心学习的他,在高中开始便常常交白卷。
问他喜欢做什么事也说不出来,爷爷希望他能接管尹氏便替他决定了国贸系。
而除了因为从小跟爷爷、奶奶讲英文而有外语能力,其它的成绩根本是惨不忍睹;但只要出席率够,能意思意思交差就好。
台上的讲师口沫横飞,台下的尹青彦早就神游几百遍了。身旁的轻微声响没让他回过神,直到有人出声后,他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坐了蓝安信。
「咳……你的脸没事吧?」蓝安信不自然地说。
他看到尹青彦完全没包扎的进教室时,发现那道伤口还满大的,他万分犹豫地挣扎很久,才过来跟尹青彦讲话。这个人,不包扎是想让他良心不安吗?
「你说呢?」尹青彦懒散地回答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对不起啦。」蓝安信支支吾吾地说。
尹青彦根本不想跟这个人讲话,他完全没反应的继续看窗外。
「我都说对不起了,你好歹也回应我一下嘛!」
「回应什么?」尹青彦不耐烦地说:「拿东西丢你扯平吗?」
「医药费多少,我可以负责……」
正想说不用的时候,尹青彦想到了户头里空虚的数字,他闭上嘴,又开口说:「你要负责多少?」
「伤口好之前,去医院擦药的挂号费。」
「我怎么知道去医院挂号要多少钱。」
「你不知道!?」
「废话,昨天是校护帮我擦药。」
「不是,我是说你不知道去医院的挂号费吗?一百五啊!」
「才一百五……」尹青彦听到金额,兴趣缺缺地说:「那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