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垂丝君未见到小瓶,只以为常留瑟是失足跌落,将他扶住了送去后间雪隐,原还要在一边守着,奈何常留瑟抵死抗议,这才走了出来。
常留瑟勉强解了手,又拿着纸想略除去些体内的白浊。
然而仅只是轻触到那个地方,整个下身便疼得抽搐起来,他忙停了手,又扶着墙慢慢出来。
这点工夫间,垂丝君竟已命人取来了浴桶与疗伤的药品。
常留瑟低着头坐进浴桶,看着男人将镇痛的粉末布入水中。
过了一会儿,逐渐觉得疼痛轻减,便试着用手除去体内的独物。
垂丝君退到屏风后的靠椅上坐了,沉默半天后突然问道:「昨夜……我可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明白他指的是哪一桩,常留瑟敛了漆黑的眸子,却故作平静地摇头道:「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
屏风外的男人听出他话中有异,咀嚼一番之后却不再深究,只等常留瑟沐浴完毕,将他扶到里间床上躺着。
青楼办事倒也有好处,善后药品器具齐备。然而上药不比清理,须得细致进行,常留瑟自己无法担当,只得红着脸由垂丝君代劳。
男人也不多言,只取了药膏轻轻涂抹到昨夜承受自己雨露的地方。
看着因自己的索求而红肿外翻的菊穴,花褶上甚至可见数道暗红色的裂口,男人蹙眉,拿着药膏的手也停顿了。
常留瑟读出他的犹豫,反说并非很痛,垂丝君方才省了自己的优柔,动起手来。
待处理完伤口,常留瑟慌忙起身,四目相对骤然尴尬。
少时沉默以后,垂丝君率先开口:「昨夜之事……」
常留瑟忙抢了话头,「昨夜之事,逝水无痕。垂丝君不必介怀。」
一边就抓着外袍要穿戴。
垂丝君见他不甚俐落的模样,又是一股没头没脑的怜惜,嘴里也不由自主地答道:「我自有分寸。」
两人穿戴妥当,已近卯时三刻,依常留瑟此刻的体力,也只合在屋内行走,若遇着下楼上马之事则必定要遭罪。垂丝君干脆将他打横儿抱起,从二楼花窗跃出。
常留瑟既遭不得颠动,坐骑便也舍了,垂丝君只让他侧坐在句芒上,身下又垫了个波斯小枕,自己坐在他身后,觉得稳妥了方才上路。
一路上这样被人拥着,常留瑟心中虽甜蜜,表面上却反而显得一派慌乱。
他脱了外袍将自己兜头裹住,似是害怕被人取笑,暗地里却顺理成章地窝进垂丝君怀里,倒像足了孱弱的姑娘家,反博得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二人就这样回到空盟山上,依旧是垂丝君将常留瑟抱进宅子,闻声来迎的人无不被这诡异的场面所迷惑。唯有小芹看明白了自家主子脸上的表情,无比折服之余上更觉出一种寒意。
回了宅子,两人都未再提情事。
然而几个老头察言观色,很快猜透了七八分,一个个非但不惊讶、反倒愈发体贴起常留瑟来,小芹几次打趣,说他们已经将常留瑟当作主母对待。
小常也只是微微笑了,拿木剑敲他的脑袋。
将养了三日,常留瑟自觉太好,于是照旧下床操练。
垂丝君见他一派从容,似乎真不计较那一夜的风流,心里却反而不得平静,总想着欠了常留瑟点什么,开始时准备拿些可心的宝物送给他,又想着反而例像送了嫖资。
他虽不是流于声色之人,但长久下来,还是有些心焦。
于是有心之人迎上门来,给他献了一策。
「既然如此,主人为何不认了常公子为契弟?」棋叟一面研墨,低声道,「一来主人心中舒坦,二来系住常公子的心,三来,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这些老仆,恐怕也再跟不了主人多久。」
灯下,垂丝君眉心微隆,蹙成一个川字。
棋叟知道他心中的那个芥蒂,忙又补充道:「主人认了常公子,并非是真个要做『恩爱夫妻\',主人心里头该是谁还是谁,相信常公子那么聪明伶俐的人,自然比谁都清楚,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垂丝君听了,脑袋里突然又跳出常留瑟那句清冷淡定的「逝水无痕」来,心中已有了几分属意。
棋叟趁热打铁道:「其实结与不结,也只是让主子觉得心里舒坦,按着老头我的想法,常留瑟又非是女子,这等小事,给他几个宝贝不就了……」话未说完,垂丝君便摆了手让他住口,让他自己再掂量掂量。
结契这事儿,最终还是成了。
一来垂丝君心里终究有个疙瘩,二是几个老头子轮流在他耳根吹风。
常留瑟自然扭扭捏捏地答应了,心里却也明白这只是田螺酿肉的一个空壳。但只要有了壳子,再往里面填肉,又填几分肉,迟早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结契仪式选在了中秋,远不如男女拜堂来得热闹。
两人只是穿得周正一些,又在堂里供了香烛,草草几拜便完了仪式,自然「宾客」之说,观礼之人除了老头几个与小芹以外,也只有席上十来位膏腴脂凝的含黄伯。
也正是这几位秋将军,叫常留瑟这馋腥的大快朵颐了一番,反将胄寒透,在床上翻滚呻吟了两天,倒误了另一桩要事。
垂丝君本打算在结契后以长辈身份为常留瑟加冠,这事又拖了五日,桂花开时才又有了结果。
常留瑟将随便扎着的长发绾了,用簪子固定,再外面笼上黑纱小冠,显得英气逼人,直把几个老头的眼珠勾住,连呼见了谪仙。
而事实上,垂丝君简单的白银发冠,反倒更有几分隐士羽仙的意味。
冠礼后,垂丝君又以互补之说替常留瑟取字「思弦」。
平日却并不以此作为称呼,倒是和几个老头子一起改叫「小常」。
而常留瑟也厚了厚脸皮,称呼垂丝君为「大哥」。
结契不算小事,垂丝君却没有知会崖下的朋友。
他以为既只是求个心安,便没有必要处处通告,更何况殷朱离与常留瑟并不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日子依旧如流水地过了,结契之事果然只是空壳。垂丝君再没有与小常有过亲热,但两人似是走得更近了些。
***
入冬之后天渐阴冷,寒潭边的小阁里就经常能闻见煮酒的喷香。
真正入了隆冬,洋洋洒洒地落下两三场雪后,垂丝君突然说又要带常留瑟下山。
这一趟,便是要做正经事了。
「虽然不曾细说,相信你也猜到了几分。」
男人敛了眼帘,不自然地拨弄着案上的节页。
「陆青侯乃是与我有过际会之人,此番下山,便是寻着他的遗体带回山中。」
陆青侯死在尸陀林主教坛之中,身后遗体被护法明妃以密法保存,放在教坛极神秘之处。
垂丝君几番打探,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我本欲求救于预言顶之高人,」他继续道,「奈何那怪人须见了你才肯提点。所以此次首先须要去到那里。」
常留瑟笑道:「能为大哥解忧,乃小常之幸。大哥救命之恩,小常万死不辞。只是预言极顶,以我现有的轻功,不知是否能上得去。」
垂丝君肯定道:「你一向勤奋,辅以灵丹之功效,已修得二十余年之功力。登顶时我会从旁协助,不必担心。」
又道,「北向那间机拓屋你虽然尚未打开,但时事所需,里面的神兵我已替你取出。」
说着,将一边里着黄绸的本盒推到小常面前。
常留瑟揭了绸布,露出个嵌了琥珀的檀木盒子,再打开,里面躺着把一尺来长的银色短剑,鞘面嵌着鸽血似的红石,下衬暗色菱纹,显得俐落而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