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雁君来的时候,凌闲云已经烧迷糊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隐约觉得有人在为他擦捂出来的汗,给他喂药,虽不知道是桃雁君,可心里却有莫名的安定,竟也睡去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凌闲云一睁眼,见床边坐着一人,忙喊了一声:“雁君……”话声未落,眼中已看清那人,却不是桃雁君,顿时满脸失望。
“哟,看起来我不受欢迎啊!”那人站起了身,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现出一张带着几分邪谑的笑脸来,正是楚王叔。
凌闲云侧过脸在屋里头张望,没见到桃雁君,心下更加不爽快,闷闷道:“你来做什么?温总管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楚王叔让凌闲云明显不欢迎的神情给气煞,道:“别提你那个温总管,他可真好,我楚王叔上门想见你一见,他居然也敢拦我的驾,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就……算了,不提他。我说你个滑头,借口在凌府养病,却原来跑到这地方来跟情人卿卿我我,要不是我门下一个食客刚巧也在山庄内见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到这儿找快活来了。”
凌闲云“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几日山庄里突然多了不少游客,是你派来的人吧。”
“当然是我,你堂堂一个上卿大夫,出门竟然只带了十几个护卫,万一出了什么事,王太后她还不把我的头给拧下来。”楚王叔突然贼笑起来,凑到凌闲云面前,“我说你终于开窍了,这天气哪能受什么寒,该不会是做得太猛了才发烧的吧。说说,那人是谁?功夫怎么样?你满意吗?”
凌闲云脸上先是一红,使足了劲把楚王叔那张贼脸推开,其实他病中无力,即便是使足了劲,也不过只推开了寸许。
楚王叔可是脂粉堆里练就的一双贼眼,一看凌闲云这神情,哪还不知道事实,一副惊讶的样子道:“难道你们竟纯情到只拉拉手不成?”
话音未落,就让凌闲云揪着衣领拉了回去。
“说,你平时跟那些娈童是怎么做的?”
楚王叔明显一怔,然后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凌闲云给他笑得面子上挂不住,几乎要跳下床踢他几脚,奈何撑了几次身体,都没有力气起身,只好狠狠地瞪着那个笑得没停的男人。有什么好笑的,他不就是没做过嘛,所以才不耻下问。
“你笑够了没有?”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还没见楚王叔笑停,凌闲云终于怒了,脸一挂,眼一瞪,中气不足的声音里,透着风雨欲来的威势,倒也逼人。楚王叔又不是桃雁君,凌闲云哪有好脸色给,把朝堂上的一套装出来,终于让楚王叔不笑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便是。咱们说正事吧。”
“正事?”凌闲云一怔,他一觉醒来没看见桃雁君只觉失望,蓦然见到楚王叔一时间倒也未曾多想,这时候才猛醒,显然,楚王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你应该不是为了昨日那些在山谷里死去的人来找我的。”
楚王叔晃手,意味深长道:“那些人既不是冲你来的,又何必我来多事。”
“不是冲我来的……难道是雁君!”凌闲云揉了揉额角,他本到是当那些人是冲他来的,现在楚王叔这么一说,他反是一惊,立时想到既不是冲他来,那自然是冲着桃雁君来的,当下心中就是一乱,挣扎着又想起身。
楚王叔一只手把他按了回去,谑笑道:“哟哟哟,开了情窍以后人也变得不冷静了,放心,那帮人都已经灭了,只是幕后主谋,你还要去问问你的情人,想来他应当心中有数才是。咱们先办正事,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柳芫卿。”
凌闲云见楚王叔说到柳芫卿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竟变得与以往不同,不由一愕道:“怎么,他还不曾回晋国?”
“不但不曾回,而且他还向王太后和王上提出亲往锦州放赈,这赈粮本就是晋国捐赠,王太后和诸大臣商议之后,认为不好拒绝,便应下了,明日便要启程。”
凌闲云再次揉了揉额角,精神不济之中本就不适合深思,勉力而为自然是头痛隐隐,好一会儿才道:“柳芫卿此举莫非另有所图?不对,锦州虽是我国富庶之地,但并非兵家战地,他即便去了,也探不出什么重要事来……赈灾赈灾,难道是想收买民心?可是锦州地处我国腹地,这民心收之无用……”
“不管是柳芫卿是为了什么,这一趟,便由我盯着他,任他奸狡,总跑不出我的手心。”楚王叔嘿嘿笑着,语有他意。
凌闲云正想得头痛,见楚王叔把握十足,倒也放心了,柳芫卿再是手段多多,眼前这位楚王叔也未见遑让,装颠作傻是头号,这些年来不知已让多少人喝了他的洗脚水,这一番去锦州,暗里算明里,倒是柳芫卿当自求多福才是。
“既如此,你们明日启程,我后日便回楚都。”
楚王叔一走,自然凌闲云就得回楚都主持大局,虽说是职责在身,只是这一回去,像现在这样的悠闲日子也不知何时才再有得,多少总是不情愿的。
“行,你便趁这一日里,把病养一养,好在烧退了,躺两天便好,回去后你也注意着,少动心思,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不妨让你的情人多动动脑,将来……怕是少不得夫唱妇随。”见此行目的已达,楚王叔也就不再多打扰,起身便告辞,走至门口,却回转头来,邪邪一笑,“待我从锦州回来,再来问你俩个……哪个是夫?哪个是妇?”
一个枕头迎面而来,楚王叔轻松闪过,大笑着掀帘而去。
“你给我回来……”凌闲云丢了枕头后,脸上虽胀红了,却还不忘一事,赶紧把楚王叔叫回来。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事……怎么做?”
楚王叔闷笑一声,连忙掩口,忍笑道:“难道你不会?”
凌闲云眼一翻,道:“怎么可能不会……我是问你怎样做才能让……让他觉着舒服?”话到后面语声渐渐低了下去,知道是一回事,可真做起来,那便是另一回事了,这几日虽说对桃雁君是又亲又摸,却始终不敢做到那一步,桃雁君的拒绝是一个原因,但他不愿让桃雁君受到伤害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楚王叔再次大笑出声,眼见凌闲云困窘求教,这模样,难得一见,怎不让他笑翻了天,直到见凌闲云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才勉强收敛了笑,附在凌闲云耳边嘀咕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又大笑着离去。
凌闲云躺在床上,脸上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失神,一会儿咧了嘴笑,直到秋儿进来,才总算恢复了正常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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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楚都是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尽管凌闲云已经肯定桃雁君对他的情,却仍然是直到临走前的一刻,才主动向桃雁君坦白关于柳芫卿来到楚国并前往锦州放赈的事情,自然,他曾刻意隐瞒柳芜卿来的楚国这一点,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桃雁君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从嘴角慢慢弥漫开来的一抹笑意,让凌闲云越看越背心发冷,打了个寒颤,只当是自己心虚,却没在意到桃雁君这一抹笑,确是一抹冷笑来。
回到凌府,心虚的凌闲云在桃雁君和凌闲云的双重压迫下,老老实实在凌府养了月余天的病,差点没把他闷死。宫里派人来探病,让温总管以不宜打扰给回了,朝里送来公文一大堆,被桃雁君拿着笔三两下打发,那处理公文的速度,看得凌闲云的下巴都合不拢,十分怀疑地趁桃雁君一个不注意,偷偷看了几本批好的公文,半晌无语,然后心安理得地把这些事务都交给桃雁君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