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帮他着衣,一双杏眼却怎么也不敢抬起来与他相对。
莫憬玄微微一笑,安抚道:「莫怕。」这么脸嫩怕羞的姑娘,八成是新来的。
「多……多谢公子。」那小丫头拍拍胸口,脸还是红得像苹果般,讷讷道:「奴婢双儿,是王爷派来服侍莫公子的。」
「他倒周全!」冷哼了一声,莫憬玄扎起及腰长发,半干半湿地垂在身后,披了件大氅出去。
雪已停,空气中带着冷冷的潮意,拂在他适才被热气熏得发红的面颊上,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困在这里几天了,每日除了睡就是吃,一是有恙,二是无心,一直也没顾上看看这王府的风光。不同于皇宫的雕粱画栋极尽奢华,六王府楼阁屋宇乍看之下并无特色,却是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不见妩媚婉转的风情,却多了让人心旷神怡欲融入其中的端庄大气。
李沧澜一定是个胃口很刁的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讲究,既不喧宾夺主,也不黯然失色。庄重,而又平缓从容;精确,也不失随性自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松快舒坦。
不像有些王公贵族把自家宅院搞得像座金窟,处处光华耀眼,或弄成一座庙宇,压抑到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禁替他们叫累——日里与人勾心斗角分毫不让,回了家还不得消停,由着物欲横流,身心俱损。
想起自己先前的住所,宁静安逸亲切淡然,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会被没收充公,倒不如当初一把火烧了干净。
双儿见他面带轻愁,神情黯然,遂悄悄到他身侧,细声道:「天冷,公子还是回房休息吧。」
莫憬玄摇了摇头,回首对她一笑。
双儿脸又红了,莫说以前在乡下,就是来了京城,也少见这般俊美的男子。眉目如画,身形颀长,气质又是那么安然平和,淡雅出尘,虽说六王爷亦是俊朗挺拔,但那种尊贵与傲慢,往往让人不敢逼视。
莫憬玄自是不知小女儿家的心思,他现下满脑子烦闷的,正是那个让人不敢逼视的六王爷。
「在想什么?」耳侧传来熟悉的低语,一只大手不规矩地伸过来揽他的腰,莫憬玄侧身避过,丢给他一个冰冻三尺的眼神,警告他:有旁人在,别动手动脚!
李沧澜随意地朝「旁人」一瞥,双儿识相,飞快地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呵呵一笑,更加肆无忌惮把双臂环上去,脸埋在他颈窝处,磨蹭着他浴后的温润与馨香,在颈子上印下数点轻吻。
莫憬玄挣动了几下,发现越挣扎被抱得越紧,也就随他去了。
「憬玄……」喉咙深处逸出呻吟一般的低语,灼热的气息冲进他的耳廓,激起阵阵颤栗,想挣扎,却被压制住,李沧澜的声音带了些许沙哑,低沉得直撞进心窝里去。「别动。」
莫憬玄不敢动,感觉那火热的唇一路滑过颈项,叹了一声,闭上双眼。
脸被轻轻扳了过去,气息越靠越近,在鼻端稍作停留,然后强悍且狂野地攫住他的双唇。
「唔……」莫憬玄微仰着脸,承受他急切而霸道的掠夺,任那灵巧的舌尖挑开双唇,滑入口腔逗弄着自己生涩的舌,片刻之后,跟着他一起沉浸在唇舌交缠,辗转吮吸的情迷之中。
一吻终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臂紧紧环着对方的颈项,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沧澜也好下到哪儿去,气息紊乱,喉干如火烧,抵着他的额头定了定神,又轻啄了下那已红肿的唇,哑声道:「头发还没干,回房去。」
语罢,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双脚发软的莫憬玄,扶着柱子大口大口喘气。
再多来几次,怕是圣人也把持不住……
第5章
下午,莫憬玄在王府里转了个遍,回到房间已是掌灯时分,花厅里摆好了酒菜,李沧澜正眯着眼睛把玩手上的酒杯,一见到他,笑得像只看见耗子的猫。
「怎么出去这么久?」拉他坐下,倒了杯竹叶青递过来,顺便拉过他的手暖着,皱眉道:「好冰。」
在外面呆久了自然会冰,莫慊玄想抽出手来,却被他捏得死紧,遂挑眉道:「王爷可是要饿死草民么?」
一桌子好酒好菜香气扑鼻,奈何双手被制,只能干瞪眼,总不能让他用口叼吧?
那王爷也不放手,扬声道:「小双,过来喂你主子吃饭!」
小双应了一声过来,见这情形,红着脸立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憬玄眼里快冒出火来,强忍着气:「小双,你出去。」
小双看看他再看看李沧澜,见后者没表态,便怯怯地退下了。
「憬玄,莫非是让本王亲自喂你么?」李沧澜凑上来,嘴唇快贴住他的耳朵。
莫憬玄偏过脸去:「王爷对草民,究竟是什么心思?」
有些话不说是不成了,再这么任他骚扰下去,柳下惠也不敢打包票能坐怀不乱……虽然李沧澜实在也不像会被人占便宜的样子。
李沧澜沉吟了半晌,拉过他一只手贴在自己胸口上,道:「喜欢你,想要你。」
莫憬玄不禁诧然,一双不染纤尘的眸子直直地定在李沧澜脸上:「这算什么,男宠么?」
「好个薄情的人!」李沧澜面带不悦,身体前倾,眼睛半眯起来,沉声道:「莫憬玄,本王对你一片心,你竟有意曲解至此?」
单手抚上他的脸,温柔的声音里隐含着丝丝火气:「我猜,你从未见过真正的男宠,不知道他们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吧?要本王带你去变红院见识见识么?」
「不……」莫憬玄直觉地想往后退,奈何被他扶住后颈,动也不能动。
「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取悦男人外别无选择,无论何时何地,主人想要,就得张开双腿,得不到半点怜惜,再疼再难受,也得忍着,想哭不能哭,叫,也要叫得好听,侍候得主人高兴了,就是这种日子无休止地重复下去,万一主人不顺心,挨打受气比吃饭还常见……」
「不要再说了!」莫憬玄嘶声打断,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揪痛:「李沧澜,你的意思是,我该感激你没有如此对我么?」
那人脸色阴沉得可怕,深不见底的黑眸闪动着怒意,唇边却勾起一抹笑:「普天之下,敢直呼本王名讳的,也只有你。」
手指极尽温存地流连在他耳畔,带起阵阵轻颤,李沧澜满意地低叹:「若图一时新鲜,或是贪肉欲之欢,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顺从,你想试试么?」
莫憬玄连忙摇头,生怕一言不慎惹火烧身,长这么大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从未想过,他对他,难道竟是认真的?
东宫之变也不曾让他这般紧张,是天意么?两个全无干系的人,竟这样有了交集,竟这样情愫暗生,竟这样纠缠不清,欲罢不能。
做人真的不可太嚣张……早知道……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见他眼神迷茫,脸色阴晴不定,李沧澜只道他是为自己烦恼,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早已神游天外,魂都不知飞到哪去了。
轻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对上李沧澜温暖带着调笑的眼神,莫憬玄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取过象牙箸,夹了满碗菜埋头大嚼,活像饿死鬼投胎。
李沧澜手支在桌子上,自斟自饮,此时,门口传来家奴的声音:「王爷,何公公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