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冷淡陌生看得子杰心里酸楚难耐,一对难得的好友就这样僵化。
「最近过得怎样?」子杰尽力保持微笑。
「还不错。」冠勋比出手语,但表情还是没变。
其实看见子杰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为了不再继续这种所谓不正常的关系,冠勋选择继续保持距离。
「那就好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己,那……我走罗。」子杰探视着冠勋的表情。
冠勋点点头,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拜拜……」子杰的心里感觉一阵冰冷,强迫自己回头,然后便是狂奔。
他后悔自己那一天鬼迷心窍,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子杰带着满怀的懊恼离开冠勋。
冠勋也感到一种惆怅落寞,他看见子杰在这几个月瘦了许多,而且手臂上有被藤条抽打过的痕迹,那种伤痕他最熟悉了,那是他小时候梦魇。
回想起童年到现在,唯一关心他爱他的人只有子杰,而今自己却如此报答。冠勋本来想叫住子杰,无奈他要说句话都得花到许多时间,只好任由子杰奔跑的身影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
***
当暑假结束之后,冠勋考上大学,子杰也是,命运弄人,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子杰跟冠勋其实都为了避开对方而选择远离都市的学校,没想到在此见面了。
新生报到当天冠勋远远看见子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上前且不知道该不该招呼,虽然心里是十分的挂念。
子杰办好手续转身时撞上了冠勋。
「对不起!」子杰赶紧道歉,他还没看清楚对方就是冠勋。
冠勋没有说话,但他看见子杰比之前更瘦了。
「是你啊!你好……」子杰低着头打招呼。
「最近好吗?」冠勋比道,他终于主动做些什么了。
「老样子。」子杰苦笑。
「等等一起去吃个饭吗?」冠勋露出笑容,虽然勉强但还是有个样子。
「嗯……」子杰淡淡的应声,他知道自己对冠勋的感情不再单纯了,不可能再退回好朋友的位置,可是他还是贪恋着。
餐厅内侍者问道冠勋点什么餐点,子杰马上说:「他跟我一样。」这是他们的老方法了,不过这次子杰很客套的问:「你不介意吧?」
冠勋笑着摇头,比道:「好像又回到以前一样。」
「是吗……」子杰幽幽的望着窗外,看着人来人往他心里却很寂寥。
结束用餐之后他们散步回到校园内,冠勋终于提起勇气比:「那一天的事情……对不起……」
子杰无奈的道:「为什么道歉?」
冠勋思考一下比道:「因为我当时喝醉了。」
「那么你不用道歉,因为你当时不清楚。」子杰心里好难受,好想哭,眼前站着自己爱的人却距离如此遥远,子杰陷入深深的沉思。
冠勋拉拉子杰的衣袖,子杰望着他,冠勋比:「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只要不再犯错,我们还是一辈子的朋友。」
子杰终于忍不住了,他哭了,他道:「你好自私……好残忍,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还提出这样不合理的要求,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变质了,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难道你不会体会一下我也很难过吗?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能当朋友,你能吗?
「当天你走了之后,我被母亲狠狠的打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挨打,父亲知道后也很生气,从那之后家人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一直想着或许你不是觉得那样子很恶心,只是你一时慌乱所以扔下我,没想到你真的认为我们做那件事情是错误,那么,你不用道歉,是我不对,我不正常!」子杰哭着激动的说着,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子杰说完又是转身狂奔。
冠勋傻了,他知道了子杰为了这件事付出的代价竟是如此的昂贵。
回想当时自己的兴奋反应,他其实知道自己并非完全的不清醒,严格说起来他知道对方是子杰,更明白子杰在做些什么,他自己在后来那飘飘欲仙的时刻心中不断呼喊着子杰的名字,并且摸着子杰的头发,甚至想抱起子杰狂吻,难道这不是证明自己对子杰也不单纯的证据吗?
然而在享受过欢愉之后自己却一走了之,甚至想要逃避,子杰为自己消瘦,为自己挨打挨骂,自己却还无理的要求子杰继续给予自己关爱和照顾,冠勋承认自己太自私了,而且自私的伤人。
会在享受过性爱欢愉后而离开的,那是动物禽兽,不够资格身为人类。
冠勋掉下眼泪,他像是看见照妖镜中的自己竟是如此卑劣、自私自利,他懊悔、惭愧,更是心疼子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质疑会逃避,因为他的确是喜欢子杰的,但是他胆小不敢选择比较难走的路。
在晚间,冠勋躺在床上思考,他决定明天好好的跟子杰说清楚,无奈子杰总是躲着他。他也试过写信请跟子杰较熟的朋友代传,但对方总是在隔天退回并说子杰并不收信,冠勋实在难受。
于杰常常在特别的日子私下请人带东西给冠勋,有时是考前重点有时是冬天的围巾或手套,但都是以别人的名义,就这样过了一年。
冠勋常常在夜里不断的练习着几句话,那是他想跟子杰说的,他觉得言语比书信跟手语更能打动人心。
那一年的圣诞节,子杰一个人留在宿舍中,冠勋走去楼下打电话给子杰,他知道子杰要是看见他就会躲,所以他用这个方法。
「请问找谁?」寝室的电话传来子杰的声音。
「……」冠勋练习许久的那几句话,却在此时完全说不出口。
「说话呀!请问找哪一位?」子杰心情也不是很好。
「屋……」冠勋说出第一个字,却也不清楚像是在呻吟。
「你再不说话我要挂电话罗!」子杰有点恼怒了。
冠勋终于说出口:「屋是……万熏。」冠勋说的比小时候标准了。
子杰唯一一次听过冠勋说话是在育幼院的时候,那时冠勋年纪小并没有变声音。子杰也常常逼冠勋说话,可是每当看见冠勋困难痛苦的样子他就不忍心,如今子杰听见当然听不出来。
「什么?对不起!我听不清楚……」
子杰一说完,就感觉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形,对了!是跟冠勋初见面时的情景,连对白都一模—样。
「我是……冠勋……」正当子杰想到的同时,冠勋说出了最标准的一句话了。
子杰感动得落泪,为冠勋高兴,但是他还是带着鼻音问:「你有什么事?」子杰不愿意表露出开心,深怕再次让冠勋陷入为难。
「屋……爱……宜……」冠勋说的不正确又再度说一次,这次他集中精神全力的说出清楚的三个字:「我……爱你!」
子杰哭了,挂上了电话,冠勋听到电话被切断之后完全的绝望。
「没有机会了!」冠勋这样告诉自己,谁叫当初自己没有做好,怨不得谁,他将要永远失去子杰了,他就算学会了说话,跟子杰也不会有结果。
正当冠勋转身要离开时,耳边传来一阵声音。
「你要去哪里?」
冠勋紧张回头,果然那熟悉的声音是子杰,他马上比道:「我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
冠勋冲上去要抱住子杰,子杰却闪开了。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什么?」子杰问着冠勋,表情很严肃。
「我说我爱你啊!」冠勋用手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