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电梯,迎接她的是片冈吾郎。
\"片冈先生……\"她弯腰一欠。
\"中津川先生的西装袖口又绽线了。\"他劈头就问:\"你上次是不是没缝好?\"
她没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缝好?她缝得可牢固了。
\"中津川先生要你去替他把袖口缝好,你跟我来吧。\"说着,他走在前头引领着她。
她沉默地尾随在他身后,然后来到了执行长办公室门前。
\"中津川先生,\"片冈吾郎轻敲了一下门板,\"总务二课的丹下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尚真的声音。
片冈吾郎推开门,转头看着奈步,\"进去吧.\"
\"是。\"她点头,然后走进了执行长办公室。
就在她进到办公室的同时,片冈吾郎已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前所看到的是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的尚真。
他身上穿着白衬衫,底下是一条西装裤,量身订制的长裤让他的身肜更加的修长完美。
她注意到西装外套就搭放在沙发的椅背上,于是趋前抓起了外套。
\"我把外套拿下楼去缝。\"她说完,转身就想走。
\"我以为你今天请假。\"突然,他发出了声音.
她心头一震,停下了脚步。她想,他是想说\"你今天为什么没在那班电车上\"……
\"我今天没看见你……\"他转过身来,而她却是背对着他,一副迫不及待想夺门而出的样子。
昨天早上在电车上见面时,她的态度绝对不是这般陌生冷淡的。
\"我要片冈去找你,想不到你并没有请假……\"
她没说话,依然背对着他。
\"怎么了?\"他浓眉一纠,\"你的样子很奇怪。\"
\"谢谢中津川先生的关心,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内心激动,语气却很冷淡,\"如果没什么事,我下楼去了。\"
\"在这里缝就好了。\"他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没带针线盒上来。\"她就是不想跟他同处一室。
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对,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他身边有位美丽的伴侣而生气或难过,她知道她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期待,但现在的她,一时之间还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这里有。\"他说。
很明显地,她想逃开,她一秒钟都不肯多待。
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她对朋友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昨天在电车上,他们还有说有笑,气氛和谐又融洽呢!
\"中津川先生的针线盒没有适合的缝线。\"她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
说了那么久的话,她到现在还没转过头来正视他,这令他微愠。
\"我还是拿下楼去缝,不会太久的。\"说罢,她就想走。
\"丹下!\"他沉声一暍,制止了她。
她一震,身子有点僵直地杵在原地。
\"我说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他语气坚定地说。
她听得出来,那是\"执行长\"的口气。是的,在这里的他是执行长,是她的老板,而她是个必须乖乖听命的小职员。
什么\"朋友\"?那恐怕只是他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在闲暇之余玩的游戏罢了。
于是,她负气地车转身子,一脸倔强地直视着他?——
\"是,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说着,她大步地踱回沙发处坐下。
她神情淡漠的看着他,语气却刻意\"卑微\"地说:\"请问中津川先生,针线盒在哪里?可以麻烦您给我吗?\"
他直视着她,沉默不语,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被他那么注视着,她的心跳立刻失去了正常的跳动频率。
伹她不想被他发现,只好硬着头皮,佯装镇定的回看着他。
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倔强地面对一个人,过去的她逆来顺受,就算受了伤害、受了委屈,也总是平静的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她不会反抗,就算一切对她是那么的不公平,她也会选择沉默、退让,以免扩大事端。
是什么改变了她?是他?还是她心里那不该存在的期待及情愫?
\"你在生气吗?\"尚真睇着她,神情严肃地问。
她拧着眉心,坚定地摇摇头。
\"你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他说。
明明就一脸\"他欠了她五百万还死赖着不还\"的不爽表情,为什么要抵死否认?
\"我天生臭脸。\"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可以这么拗,她以为自己是温顺的小羔羊。
是他,因为遇上了他,她藏在心底深处那个任性的、叛逆的小孩才会咆出来。
闻言,他挑挑眉头,一脸充满兴味地睇着她。
从绫子妈妈桑口中及他自己一两个星期来的观察,他一直以为她是性情温驯的女孩,但今天这一刻,他见识到她的硬睥气。
他一点都不因为她的\"态度不佳\"而生气.相反地,他对于发现了她的另一面而感到窃喜及惊奇。
他挖掘出或者说是\"启发\"出她的另一面了吗?
\"好吧,臭脸小姐……\"他打趣地说,\"情你乖乖的这里缝,可以吗?\"
发现他竟没有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动怒,反倒跟她开起了玩笑,她十分惊讶不解。
他冲着她一笑,然后转身去把针线盒拿来,搁在桌上。
她打开针线盒,抓起西装外套的袖子翻找着那绽线处,但……她找不到。
\"咦?\"她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你的外套好好的啊。\"
\"是吗?\"他睇着她,不慌不忙地从她手中把西装外套拿了起来。
然后他两手分持着袖口两侧,使劲一扯,硬是把袖口的接缝处扯得绽线.
见状,奈步简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天啊,他在做什么?他故意将袖子扯开,就为了……为了让她待在这里缝补吗?
\"现在不是绽线了吗?\"他犹如恶作剧成功的顽童般一笑,然后将外套交给了她。
他在她对面坐下,身子往后一靠,两只修长的腿交叠一放,潇洒地笑看着她。
\"缝牢一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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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刚才那么一扯,便将她上次缝好的地方扯开,她就觉得生气。
还缝牢一点!?没错,这次她一定要多缝几针,让他就算使出吃奶的力也扯不开。
只是,她为什么要跟他呕气呢?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到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呕气的阶段……
她到底在介意什么?就因为他身边有了一位红粉知己、就因为她听木下说……那位美丽的小姐即将成为中津川家的媳妇?
她已经多久不曾向往过爱情?自从经历了那场短暂又受伤的恋情后,她不是已经绝望了、死心了吗?
别说是他,就连普通家庭出身的男性,她都不见得有勇气展开交往,更何况他还是出身名门的富家少爷。
她是怎么了?她的脑袋为什么这么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而他,他又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要靠近她?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论及婚嫁的女友,还要跟她玩\"友谊\"游戏?
不,是她想太多,是她傻傻的有了期待,他早已明讲了他们是\"朋友\"啊!
他没错,错的是她,是她不自量力、不切实际,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她越想越难过,烫人的眼泪在眼眶中酝酿,为了忍住眼泪,她的手不停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