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一定很高兴吧!我们连汪老大都请来了耶!他被控掏空、贪渎和杀人三条大罪,现在流亡海外,一听说你有人要了,痛哭失声的非要回来送你一程,从澳门坐船到台湾外海,再由快艇偷渡到会场来,你感不感动……”
呃!似乎是感动过了头,脸色全变了。
“我还没死,用不着他送我一程。”她好不容易让汪大头保释出狱,弃保潜逃,居然又赶回来送死。
看了看现场一半以上的客人是警检人员,还有大批警力维持现场秩序,神情难看的唐冰喻难有喜色,一张美颜绷得死紧,如谁家死了人。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结婚,单身的生活多自由自在,没人约束,没人管她几点出门进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旁人,一个人来来去去才是人生极致的享受。
她以为没有一位公公婆婆能忍受离经叛道的媳妇,而且又是从事教育工作的资深教师,他们的想法应该古板又传统,任何反社会的行为都不会允许,自是不会遭到逼婚的困扰。
早知道会遇到表面严厉,私底下却很四海的高中老师,她抵死也不会去沾惹姓范的家伙,平白惹来今日的业报。
“姑姑,你不觉得热热闹闹才有结婚的气氛吗?你看大家笑得多开心,恭贺有情人终成眷属。”唐弄曙亡羊补牢的尽说好话,想将功赎罪。
“不觉得。”她有胆扯她后脚,就要有胆承受后果,敢做敢当。
“嗄”她要不要赶紧找救兵,姑姑的火气似乎不小。
“如果连你的仇人都来了,你还笑得出来吗?”而且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仇恨。
头皮一麻,唐弄曙拔腿就想跑。“不关我的事,是刘惠美女士的意思,她认为你平时的为人处事不够圆滑,需要多加琢磨。
其实是出自她的提议,刘女士附议,姑姑作恶多端也该有个报应,她们特意找来当年被她送入牢房的大混混,用意是希望她了解予人留后路,日后见面三分情,赶尽杀绝太残忍了。
她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唐弄曙,你想跑到哪去?”一出手,唐冰喻倏地拎住侄女后领,身手不减俐落。
“没……没有啦!我是想姑姑大概是渴了,我看到有人在卖冰……”哇!不会吧,连摊贩都来了。
这下她真的死定了,还会死得非常惨烈,刘女士到底通知了多少人?
“真好呀,是不是本来连假日都没什么人潮的海边居然有烤香肠和打弹珠,连SNG车都来了,我真该好好感谢你一番。”现在全台湾有谁不知道她今天结婚,新闻大标是,暴力女律师下嫁教育界金童,副标是,猜猜他们几时会离婚?
好……好可怕的眼神,她可不可以喊救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和刘女士同流合污,我保证绝无下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在诅咒我会再结一次婚吗?”唐冰喻笑得阴恻恻,令人由脚底凉到头上。
“不……不是的,我祝你和姑丈百年好合,永浴爱河……”早生贵子。
“爱河观光客很多。”很挤。整治过后变成城市观光新地标。
啊!马屁拍到马腿了。“姑姑,我还小,容易受到蛊惑,一切行为并非出自自我意志,可否获得减刑?”
“你说呢!”从犯亦是共犯,一样有罪。
听到指关节扳动的啪答啪答声,抽了一口气的唐弄曙皮倏地绷紧,非常卒仔地大叫——
“姑丈,快来救人呀!姑姑要血染白纱,你快来阻止她,迟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
以为发生凶杀案的新郎官飞也似的跑来,浑然不觉周遭的宾客动也不动,照样闲话家常,笑声连连不为所动,只有他一人在穷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谁敢逞凶,光门口那排镇暴警察就够呛了,还没亮出武器就会先被打个半死,然后再被冲出来一瞧的客人一人踩一脚,一条命也报废了。
“老婆,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谈,先冷静下来……咦,你们在做什么?”怔了怔,范丹提一顿雾水地瞧着一脸怒容的妻子。
“没看过清理门户吗?我在教训唐家不肖子孙,以免愧对列祖列宗。”她在大义灭亲。
亏她说得出口,自己才败坏祖先名声。唐弄曙一见救星到,脖子一缩吐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他为之失笑的松了口气。“二妹,你又做了什么惹你姑姑生气的事?”
大妹、二妹、三弟、小妹是范丹提对唐家四个小孩的称呼,有时也会和他们姑姑一样喊他们老大、老二、老三和小四,除非他们闯出祸来,才会连名带姓地一喊。
“哪有,我很乖呐!是刘女士惹姑姑发火,与我无关。”她是绝对的清白,她愿拿撒旦大人发誓。
“我妈?”怎么会扯到母亲身上。
唐弄曙一指万头窜动的盛况。“我想姑姑会很想把他们全扫进海里,当鲨鱼的点心。”
一说完,她脚底抹油,溜了,把善后工作留给爱屋及乌的姑丈去收拾。
当然,她是不可能费心去偷听姑丈怎么安抚姑姑的话,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有碍身心发展,刚有投票权的她不想太早进入成人世界。
天空还是一样晴朗,海水蓝得清凉,海风一扬起,花和汽球同样飞扬,一句“I do”刚一落下,满场飞舞的玫瑰花瓣像是祝福新人的情意绵长。
该是散场的时候,却没人舍得走,几车几车的餐点和酒类陆续送到,原定午后结束的婚礼一直闹到天亮方休,让一向好脾气的新郎铁青着脸,代替被灌醉的新娘赶人。
“这……这是什么?”
一脸同情的唐家老么拍拍惊恐万分的二姊肩膀。“我也有一堆,放心,受苦的不是只有你一人。”
没说出口的是,幸好她没得罪姑姑,不然那堆山就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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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呼!呼……
没听见、没听见,他没听见奇怪又诡异的呼吸声,还跟他跟得那么近。
他探手摸摸口袋里放在皮夹中的平安符,难道小时候的恶梦又重现了吗?
不看、不看,绝对不看,谁都别想叫他回头,这些好兄弟们他不是他们的同类,请别以貌取人,他们有什么冤屈、什么死不瞑目都与他无关。
阴阳两相隔,各走各的路,不聚头。
呼!呼!呼……呼!呼!呼……呼!
真要命,怎么一直跟着他,“他”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吗?缠上他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不会引魂或是超渡。
走向火车月台的风间旭二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对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在耳边的喘息声无法漠视,他知道自己若不出声阻止,“他”定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他。
但是他一回头,赫然倒退三步,方框太阳眼镜下的眼睁如牛目,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呃,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头狮子……不,是一头蓬松的发,推着一车堆得比人还高的礼盒?
“对不起,请让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因为气喘,原本柔得滴出水的娇音变得低哑不已,像刚被砂纸磨过。
“你……你不怕我?”他一愣,心中更加确定此非“常人”。
一听是男声,气喘吁吁的声音又装起柔弱。“先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
“不能。”
“……我一个弱女子实在力量有限,手臂比柳条还细……”突地,沉默了很久。“你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