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哒”一声,是自动门打开的响声。
雪愕然的回头,看著夏婉清走进了那扇金属门。
伊莲娜?奎恩竟然知道密码?!
自动门很快的关上,雪甚至来不及叫住她。
怎么办?零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入窥探的空间,这个女人轻易的就走了进去。
她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雪蹙紧娥眉,不对!无论如何,她要尽快通知零才行。
她拿出不会被追踪的卫星手机,拨通零的号码,可是无人接听。
雪看著合起的门,不由得焦急起来。
***
夏婉清站在整理得十分干净,摆设也很优雅的房间里,整个人宛如被下了定身咒般呆立不动。当她看过房间的所有角落,从卧室到工作室、厨房,这个开放式的空间的每一寸都让她瞠目结舌。
她不知道自己呆怔了多久,打从她进入这个房间,时间似乎就停顿了。
也许才过了五分钟,也或许过了十分钟,或许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她缓缓抬步走向一个她最在意的地方——他的床头。她拿起那张放在他床头的照片,泪水沿颊而下。
门口传来轻微的推门声,可她却毫无所觉。门关上时的碰触声终于惊动了她,夏婉清慌张的抬起头,还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相框,就看到古铜色的金属门前,站著一个戴著白色面具,身材颀长却气息冰冷的男子。
夏婉清的双眸微微睁大,静静的、笔直的望著他。
“你是零。”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是……阎硕。”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零走近她。“我就是零。”他的声音冷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她眨了下迷蒙大眼。“我只是输入了我的生日,门就打开了。”她愣愣地望著他那张空白面具下的黑色眼眸。
零深邃似星辰的眼眸看来遥不可及,他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她脸上的泪水,最后落在她手里握著的照片上。
“你不应该来,这里并不适合你来。”
“我也这么觉得。”她放下相片,手指紧紧的抽搐。“我为什么要来?我本来已经决定了、死心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走出……”
零的黑眸有抹煎熬,冷漠的表相也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著她。
“你怎么能忍受把自己关在这里?你戴上面具,让自己不见天日又有何用?”夏婉清的痛苦终于爆发了,她还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没有痛楚与埋怨。
她闭上眼,可以感觉自己心上的伤口再度裂开,撕扯著她的灵魂的痛楚如洪水般袭来。
“看著这一切,你却没有来找我,这样算什么?你的忏悔、你的怀念吗?六年了,我等了又等,期待了又期待……我一直在等你……你却把自己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而让我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绝望的等待……”
她突然发疯的扫落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她的相片、她用过的手机、她送给他的十字绣,就连那个床头柜也是她在普罗旺斯石屋里的东西。
他把曾经属于那栋屋子里的装潢陈设全都搬了过来,她挑选的床、她喜欢的床单和摆设、她亲自设计的厨房、她用过的锅子和水壶,还有她喜欢的躺椅,以及她最后阅读过的书本竟也放在书桌上同样的位置。
夏婉清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她的眼泪狂流,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你这种行为根本是病态、不正常的……壁纸的颜色、天花板的装饰……你是疯了吗?你把这些搬到这里来又能怎么样?这里不是我希望和你共度一生的地方,不是我怀著热情和爱情用心去布置的地方……”她跌坐在床垫上,泣不成声。
零一直背对她,久久无法转身。他最隐秘的空间,从来不曾为任何人敞开。这里本来就只属于他,也只会属于他,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可是现在却被她——他最想见到,又最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切的人闯入了。
“你说过这些都毫无意义!那栋你买下的农舍、那个围在屋前的篱笆、门前的大树,还有迷迭香……你还记得吗?那里有我选的壁纸,我买的沙发、地毯,我亲手布置每个角落……但你说过那些毫无意义,你一点也不需要。”她哭喊著,放弃伪装的冷静镇定,抛弃所有女性的矜持与礼仪。
她脸上的妆容因为泪水而模糊,她的头发披散紊乱,但她毫不在意。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她宣泄。
她抬起眼,在泪水的背后,她的眼里燃烧著熊熊的仇恨。
“你说你不会娶我,要我把你忘掉!”她咬著牙,声音渐渐沙哑,却让她的仇恨蒙上了浓浓的悲伤。“阎硕,你毁了那座房子里的一切,你说不需要,所以让人重新装修,把所有我留下的痕迹都抹掉,这些东西……你不是应该都扔掉了吗?
你知道那一天当我回到那里,看到你所做的一切,我受到多大的打击,心中有多深的绝望吗?”她低下头,眼神变得空洞。
“不……我当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早已没有感觉的能力。”
零终于转过身面对她,他无法让自己再逃避下去。
六年前,他用他自以为是“对”的方式逃避她,却深深的刺伤了她。
此时,那些往事如暴雨般冲打著他身心,如鞭子似的抽打著他。她的话更像是子弹,一发发射向他心脏的最深处。
她的痛苦他全都知道,然而他知道了却还是去伤害她。当时的自己是如此的冷酷无情,明知会将她推向深渊,他依然残酷的做了。
“你这种行为想感动谁?你自己吗?”她微微扬起脸,眼神凶狠而锐利。“可是我觉得好笑,觉得痛苦。阎硕,你是个懦夫。”她一瞬也不瞬的直望著他。
“是,我是个懦夫,软弱无能又不肯面对现实。”阎硕飘渺的声音好像来自远方,他依旧戴著面具,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承受著她谴责的视线。“所以只能躲在自己的天地里,用这种方式生存。”
夏婉清的肩膀颤抖。“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零的眼神缓缓恢复冷漠,但那抹冷漠的背后所掀起的巨浪,或许会惊天动地。
“六年前是我负你,对那时的我来说,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离家出走,而且一走就杳无音讯。你说我内疚也好,想赎罪也罢,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我在无法找到你时做的事。”
她睁大的眸里流露出鄙夷与轻蔑。
“你有认真找我吗?我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你们连最狡猾的罪犯都能捉到,却说什么找不到我……如果你能早一点找到我,那么我也不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脏剧烈的跳动。
夏婉清,你在想什么?你又想说些什么?
“你也不会什么?”零敏锐的察觉她未曾说出口的话,应该非常重要。
“我也不会在外面流浪六年……而且一开始的日子我有多痛苦,你绝对无法想像。”她及时拉回自己的理智,没有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不到你。”零深深的看著她。“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夏婉清站起身,她抚了抚头发,从手提袋拿出面纸擦拭眼泪和弄糊了的彩妆。
“我想我应该走了,埃尔还在等我。”她拿出镜子,看著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