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我知道。」飞天觉得自己像具木偶,伸开了手,套上袍服。
「你们……回去吧。」飞天闭上眼,轻声说:「回去等我吧。」
汉青手哆嗦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殿下,您可千万千万要顺从,不要胡思乱想。」
飞天苦笑,傻瓜汉青,还怕天帝会吃人不成?
平舟放下了玉梳,与汉青一同跪伏低身,「恭喜殿下。」
飞天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睛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平身吧。」
***
飞天沿着长长的青石阶梯,一步一步地走。前面有人躬身为其引领,每走过一个人的面前,那人就会跪伏屈身以头触地,说一声「恭喜殿下」。
恭喜什么?有什么好恭喜的?
飞天两脚机械地向前走,一直走到那高高天台上的香案处。
天帝穿着墨黑的衣裳,衣襬、襟口都绣着金色的滚纹,沉静肃穆的颜色。
飞天静静地跪了下去。
两边侍立着许多人,有司仪在高声念诵祭文之类。
飞天脑中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他都念了些什么。
有人把他的头发束了起来,天帝亲手替他绑系发带。
然后侍从跪着托上玉盘。上面摆得很简单,两杯酒,两片果。
这就是闻名已久的成人礼么?
听起来多么郑重的仪式,现在也的确是一项正事在进行着。飞天却觉得荒唐。
不知道这成人之式是谁第一个行起来的。共酒,共食,束发……听起来,很有情思在其中。可是真的来到,却发现是这样冰冷的程序。
第一个行这仪式的人,有没有想到,这些本该温存和合的举措,变成这样的枷锁礼法?
飞天木然地喝下天帝递到唇边的酒,然后端了余下的一杯递向他的唇边。
不经意与那双幽黑的眼睛对上,心里突然一颤,飞天手抖了下,泼了两滴在指上。
天帝没有言语,就着他的手把那杯中酒饮尽。
飞天身子僵得像木头,听到司仪唱「礼成」的时候,忍不住地哆嗦。
飞天被牵着手,慢慢步下高台。下面石阶上跪的人,又一一地叩拜,词还是刚才那一句:「恭喜飞天殿下。」
到底恭喜什么……飞天腿直发软,险些被衣摆绊倒。身子热得厉害。不是情动,是不自在。
飞天头埋着头,根本不看两旁的人是什么面孔,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本应该是隐私的事却在大张旗鼓地进行……
坐在柔软的床褥间,飞天不由自主地蜷起身来来,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背光立在床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压迫感。
侍从上来为他解开外袍,飞天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停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动……就像汉青说的,权当自己是睡着了……权当他们并不存在。
剩下一件单衫的时候,他们停住了手,伏在地上说:「恭贺飞天殿下。」便退了下去。
飞天脸涨得通红,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了他……和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又向后缩了一下。天帝不说话,压抑又惶恐的沉默在弥漫……
这……这算是什么样的局面。
「陛、陛下……」
「叫我的名字。」天帝俯下身来,气息热热地吹在他的耳边,「奔雷。叫我奔雷。」
飞天打着哆嗦,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切都沿着……不能控制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飞天没有过被人这样对待的经历。但想必这位名唤奔雷的天帝陛下,把人压在身下的经验,一定不少。
飞天满脑子的异想,只不想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这样的一张脸,这个天帝哪来的兴致?
真奇怪?面具已经摘掉,应该看到脸了吧。难道不会胃口尽失吗?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是……这个过程……真的想不到都会发生些什么。
飞天身子哆嗦着,尽量紧绷着,想不和他全面相贴。
「怕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那不容抗拒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戏谑,「这么怕我?」
「不,不全是,」这时候飞天还能清楚地回答,自己都要佩服自己,「只是,怕……痛。」
他停下手来,「倒也是……第一次总是免不了会痛。让人呈些助兴的药酒来,多少喝一点……」他贴在耳边说:「你会觉得好很多。」
「不,不要了。」飞天咬咬牙,「我还是想要清醒。」
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真的很荒唐,刚刚见到的人,现在却脱光光在床上搂抱着,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天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发明的这种成人仪式!
「飞天?」
「唔?」
「……」
飞天昏沉沉的,只晓得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出去。可是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天帝的手上……有练剑的薄茧,摩擦过身体的触觉有些痛,更多是热。让他不能自持,理智尽失的热。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但是毕竟你不会太痛。」天帝轻声说,然后他的手指点在飞天头顶处,不知道是什么位置。
一线热气像针一样刺入了飞天的身体。
飞天打着哆嗦。他的手一直向下,脑后,耳侧,颈上,肩背,胸口,腰腹,那些热的细线在身体里游走。
热气渐渐交汇在一起,已经没办法再去仔细感觉他做了些什么,飞天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失水的鱼,明明很用力在呼吸,却还是得不到空气,那么徒劳的感觉。
飞天腿被分开,手指探了进来。
他身体震了一下,甚至没力气做出太大的反应。感觉到那手指在慢慢地摸索,慢慢深入,细致的内壁被人抚触到,只觉得整个人再没有一点防备和秘密可以保留。
脚掌被他握住,那热的细线从脚踝的窍穴穿进来。被进入的时候,飞天眼睛里有水溢了出来。不知道是身体太敏感,还是心中太失落。
但是,不是哭。飞天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哭。这一切没有意义,只是生理不适的本能反应而已。
「飞天……」他停住了动作,「很痛?」
不,不是痛。不是因为痛。
热热的液体顺着眼角一直流进鬓边的头发里。许多纷乱的面孔像尘埃般一一闪过眼前,万花缤纷,交错繁杂。
行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刻最清晰的是杨行云的身影。他秀丽的面庞,幽深的眼睛。
为什么会想起他……明明是陌生人……
那是飞天最后的清醒。接下来的事情,全是一片的紊乱。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热,热,热……还是热,间或有清凉的气息进入身体,可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灼热,淹没一切……
飞天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用力也想不起来,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巨大的失重感,飞天觉得自己向一个敞开了口的恶梦里滑下去。
***
陷在锦绣香软中睡得沉沉的,如果不是有人轻拍脸颊呼喊,恐怕飞天还是一直睡下去。
「什么……什么时候了?」他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天快亮了。」
「嗯。」飞天懒洋洋地翻个身,却枕上了一个奇怪的枕头。
不够软,但是弹性极好……倒像是,人的腿……
飞天一下子睁开了眼,果不其然,真是枕着别人的一条腿。这个别人,还是……
「陛下?」
「我一直在想你昨天那笛声……那个少年念的词句,是你自己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