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董世钧越感觉到明明自己和宁远没有什么交集,交谈和沟通的时间也少,但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不去注意他,无法不被他所吸引。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似曾相识,觉得仿佛已经认识他很久,自己对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他有什么可让自己疼惜的?哼!我又不是那些女生……自己暗自这样想着,董世钧忍不住想要敲自己一下。
偏偏此时想法一转,一想李东瀚对宁远的偏爱,董世钧总是觉得不舒服,醋意好像水底里的气泡那样咕噜噜的冒来。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床上翻个身,董世钧告诉自己要睡觉了,不能再想了。伸手揪住枕头的一角,董世钧暗暗又在心里骂道:「哼!小子,你勾引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勾引男人……哼!」
此时同样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的还有宁远。
自从和董世钧一起加入校学生会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可以定期的看到他,但是每当看到这个在自己梦中以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出现的面容时,宁远的心总是无法平静。
因为在梦中,那个人是那样的爱护自己、照顾自己,是那么的、那么的……也被自己爱着……
偏偏残酷的是现实却远非如此,几次观察下来,宁远几乎可以确定董世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梦,他也完全不认识自己,现实中的董世钧对自己甚至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宁远忍不住握紧拳头,放在胸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这颗心,这颗与生俱来便带着伤痕的心,是不是还能被他所呵护、怜惜、疼爱……还能吗?宁远暗暗的笑自己,原来自己竟是这么渴望着被爱。
如果还是他的话……
第四章
某小镇,初春。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在院落里,青砖瓦房、独门小院,这是一所典型的居家院落,黑漆的大门进来之后一眼便能看通。小院的正面是主屋,另有偏屋和厨房,屋后的空地种了一点小菜,院子里、竹篱笆内养着一群鸡,咕咕地叫着。
「军武,起来了没有?」
听到母亲在院子里叫自己,七岁的董军武从屋里跳了出来:「早起来了!」喊的时候口里冒出白色的雾气。
「来帮我把菜端到屋里去。」
「来了。」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吃着早饭。
这是一个小康之家,董父在城里一家钱庄当二掌柜,董母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每天买菜、做饭、养鸡、洗洗涮涮,他们只有一个儿子黄军武,今年才刚上学。
吃饭时董父说道:「咱们隔壁昨儿刚搬来一户人家。」
「我看见了,还没过去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人家,只听说是从北方搬过来的。」董母这样说道。
董父停下筷子吩咐道:「人家刚搬过来还得收拾收拾,你先别过去了。赶明后天,我回来,咱们一块过去拜访拜访打个招呼。从今儿起,这就是邻居了,以后常来常往,互相都有个照应。」说着,董父又看了看正在埋头喝着菜粥的儿子:「军武,你可别去人家家里添乱。」
董军武没有抬头。
董父接着对董母说道:「我听前街的老张说,这家人已经把那房子买下了,看样子是要长住的,听说那男的在一家杂货铺当伙计,家里还有个小孩和咱们军武一样大。」
这时董军武抬起头来:「我能去找他玩吗?」
董父笑道:「急什么!等人家先安顿好你再过去,先别去捣乱,听见没?」
吃过早饭,董父到柜上去了,董军武被母亲送到了城南的小学。
宁家是一个和董家类似的小院,同样的青砖瓦房、小小的院落。
此时他们还正在忙着安放桌柜,整理杂物。
「妈,我的书放哪啊?」
「先在床上搁一下,等会把柜子收拾出来,我再给你安排地方。」
一边整理着杂物,宁母对宁父说道:「你别在这啦!你去店里看看吧!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你跟泊言行吗?」
「可以。」
就这样一户新搬来的人家在这座城里落了脚。
本来宁家也计划着要去拜访一下邻居,不过东西、杂物都还没有收拾利落,于是暂时打消了念头。
到了第四天傍晚,宁家的院门被人敲响了。
宁泊言跑去开门,一打开门便看见一个圆脸、寸头、有着黑亮的圆眼睛,穿着一身黑棉袄,笑嘻嘻地的男孩,跟在男孩后面的还有一个黑壮的男子和一个清瘦的女子,看起来像是男孩的父母。
这时宁父和宁母也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您好,我们是住在隔壁的邻居,知道您们搬来了,特别过来拜访一下、打个招呼。」
听着董父客气的说话,宁父忙迎上来:「真不好意思还要你们先过来,我们也正想着过去。」
「哈,一样、一样。」
宁父忙叫妻子:「孩子他妈,快!让客人进屋里去。」
两家人围坐在了桌边。宁泊言半低着头,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陌生小孩;董军武则一本正经的坐着,却不时对宁泊言扮鬼脸、使眼色,直到母亲扯了自己一把,这才收敛。
这两家人甫一见面,彼此就有了很多好感,都感觉到对方的亲切与善意。
「你们打哪过来啊?」董父问道。
宁父回答道:「我们从北方来,我一直在一家南北行货店当伙计,东家在此开了一家分行,就派我过来了。大掌柜的说想让我以后一直在这里,加上老家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我们索性把家搬到这里,打算长住下去。」
「这是个好地方,山水都不错。」董父也介绍自己:「我是本地人,在钱庄当伙计。一看见你们一家,我就觉得有缘,以后咱们经常来往,大家好有个照应。」
两家的父亲都是爽快的人,谈着谈着就热络起来了,喝着茶、啃着瓜子和花生,慢慢变得有说有笑。
董军武瞅着宁泊言,发现他只是偷看自己却不说话,于是地主动问道:「你叫什么?」
怯生生的声音回答道:「宁泊言。」
「哪个泊,哪个言?」
伸出手,宁泊言在桌子上画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董军武。」
看着儿了们也开始对话,董母问宁母:「你这孩子多大了?」
「七岁。」
「哟,我这个也七岁。」说着,董母伸手揽住儿子,,摸着他的短发,「这小子很淘气,我收拾不住他,你多包涵。」
宁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我们泊言就是不爱动,让他出去也不去。」
「那多好啊!我喜欢。」说着,董母也把宁泊言揽到身边:「哟,这孩子多俊哪!」
宁泊言有着瓷器般的皮肤、清澈的大眼睛、尖尖下巴,确实是个清秀漂亮的孩子。
「我也俊、我也俊啊!」董军武马上叫喊了起来。
大人们都笑了。
相似的生活经历、同样的生活重担让董父和宁父很快有了共同语言,聊起了男人之间的话题。
母亲们也聊开了,一时之间也就不分彼此,尽把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提出来闲聊。
董母说道:「我家军武就是皮,光从树上掉下来,这都已经三回了。」
「啊!孩子没事吧!」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每次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死的继续爬。」
董军武歪着脑袋看看母亲,又看看正望着自己的宁泊言,然后伸手拉扯母亲:「妈,妳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