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杨任楀忍着笑。
蔚萳懒洋洋的问:“你在干嘛?”
“躺在床上,正要睡。”
“喔……”蔚萳听他这么说,突然不晓得要接什么,于是两个人都静默了。
仿彿有一种悄无声息的电流正幽幽回荡在相隔两地的空气里,他们竖直了急切又笨拙的耳朵,却只听见沉沉的喘息声,在彼此耳膜里起伏交错着。
过了好半晌,蔚萳才支支吾吾的问:“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杨任楀淡淡一笑,只问她:“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蔚萳咬着唇,又问:“还有呢?”
“有没有乱花钱?”
“才没有,讨厌鬼!”蔚萳低低骂了一句,缠着他再问:“还有呢?”
杨任楀突然低笑起来。“是不是想我想到受不了了?”
“哪有啊!”蔚萳感觉脸颊瞬间变得火烫,不禁生气的朝手机大吼:“我根本完全没有想到你!才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是吗?”杨任楀大笑。
“你真的很惹人嫌耶。”蔚萳咬牙切齿的抱怨,杨任楀突然轻叹一声。“真可惜……”“可惜什么?”
“我很……”杨任楀故意拉长了语调,恶作剧的压低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的说:“……我很想念你。”
“什么?你说什么?”蔚萳贴紧了手机,却只听见前面“我很……”两个字,后面就不见了,她不禁着急起来,低嚷着:“你刚刚说——”
“厚……大家都在找你,原来你躲在这里跟老公情话绵绵啊!”蓝绮容突然探头到阳台上打断了蔚萳,还不知死活的翻着白眼抱怨:“我们等一下还有节目耶,你还要讲多久?”
“拜托你,先走开啦,我再一下就好。”蔚萳看见绮容差一点没昏倒。
蓝绮容看她好像真的生气了,赶紧摸摸鼻子开溜,边溜边大叫:“那快一点喔!”
她才不管呢。
蓝绮容一走,蔚萳赶紧又回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杨任楀仰躺在大床上,沉沉低笑着。“你朋友在找你,以后再聊好了,晚安。”
“不要啦!你刚刚说什么?”蔚萳可怜兮兮的恳求着,杨任楀却只顾着笑。
“我说晚安啊。”
“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以后再聊好了?”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这一句啦!”蔚萳气嘟嘟的扁着嘴,他根本是在装傻嘛!
杨任楀好气又好笑的回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朋友找你就快去吧,我要睡觉了,干万不能喝酒,无论如何都不能喝,听到没?”
“呜……等一下嘛。”
“拜。”嘟嘟嘟嘟……最后,杨任楀还是狠心的把电话挂了。
垦丁这一头——
蔚萳沮丧的赤脚坐在饭店阳台上,有点儿没精打采,又心神不宁。真是讨厌鬼,她决定不要买礼物送他了。
另一端的台北——
杨任楀独自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几乎抑不住思念渴盼,心里不断默喊着:
蔚萳,快回来,我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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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三天后,蔚萳气喘吁吁的直奔家里,一看见任楀,就飞上前抱住他。她踮起脚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胀满了想接吻的渴望。可……可是,她没这个胆量,如……如果他先亲她就好了。可惜杨任楀只是勾着深不可测的黑眸默默盯着她看,并没有采取行动。
“垦丁好玩吗?”他低头笑问。
“还好……”蔚萳有些失望的垂下手臂。本来是很好玩……其实……说起来还满开心、满不赖的。可惜她并没有很尽兴,因为每次在她非常开心的瞬间,总会匆然不由自主的想着:有任楀在就好了。
只要这念头一浮上来,就像有人当头浇了她一头凉水,害她瞬间冷却降温。
紧接着,无论她本来再怎么开心,一下子就变成“还好”而已。
蔚萳慢吞吞的提着行李回房,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床上,然后一样一样慢慢收拾。
兴奋过后,她开始觉得累。
任楀跟在她身后回房,发现她数位相机丢在床上,忍不住好奇的拿起来问:
“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啊。”
她无所谓的耸肩,杨任楀于是打开视窗慢慢浏览。
蔚萳拍照的风格,就跟在泰国时一样乱七八糟。
反正记忆卡的容量超级无敌大,所以无论什么小猫小狗小草小花都在她的取材范围内。
杨任楀飞快按着“下一张”的按钮,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完。
接着画面突然从一片凌乱变成了以“人物”为主题,也拍得比较有章法,里面也拍到了蔚萳。
是她同学帮她拍的。
杨任楀放慢速度浏览,突然看到蔚萳和那个大男孩一系列的照片……蔚萳笑得很开心,那男孩亲匿的陪伴在她身边,总是很温柔的看她。
往下再往下,他不停的看到两人在一起。
有一张是蔚萳和那男孩脸贴着脸,像拍情人大头贴那样笑着,伸手朝镜头比着大大的V。
有一张是在玩游戏,蔚萳肩膀和男孩肩膀中间夹着一颗气球,在沙滩上大笑奔跑着。他们像是一对情侣,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几乎都黏在一起。够了!任楀关掉相机,沉默的放回床上,脑中一片空白。
“这没什么,他们是年轻人,年轻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对男女间的肢体碰触本来就此较随性,那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为什么?他越对自己解释,心头的烦躁疑虑就越难以自拔?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拿蔚萳怎么办?该死的!
“你这几天下班都在做什么啊?有好玩的事吗?”蔚萳一边收拾,一边漫无目的的随口问问。杨任楀垂下眼睑,冷淡的回答她:
“没什么特别的。既然你不在,我只好自己找点乐子,所以下班后就去找几个朋友喝酒,然后再约女朋友出去跳舞,晚上去她家过夜。”
蔚萳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她瞪着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张口结舌,震惊到说不出话,她……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杨任楀不禁恶意的勾起唇角,颇觉玩味的挑眉看她。“没问题吧?我有需要的话,你不是不反对?”
“唔,可是……你不必跟我说的。”蔚萳慌乱的低下头来,胡乱的拾起床上的东西,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忘了手边的东西该往哪儿放。
“下……下次你就跟我说在加班就好,因……因为我不习惯听到限制级的内容。”
最后,她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扫进一只袋子里,胡乱往衣橱里塞。
杨任楀非常仔细的从蔚萳力持平静的脸部表情里,看见她努力隐藏的震惊和受伤。
他的确伤到她了!
可惜复仇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的甜美,他的心仍然纠结着,除了满怀嫉妒,对自己更加自厌不已。
真幼稚,都几岁的人了,干嘛扯这种谎?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听见自己嘴里不由自主的、轻而又轻的,飘出另一句同样极具杀伤力的谎书:
“没问题,下次我会说……‘我在加班’。”
“我去洗澡了。”蔚萳匆匆抛下一句话,立刻奔进浴室把自己藏起来。门一关上,斗大的泪珠随即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蔚萳极力忍着哭声别传到卧室去,可是……天!她不知道她会这么难过。
蔚萳手脚无力的扭开水龙头,连衣服也没脱,整个人泡在浴缸里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