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信送到安国府,符小侯也没回话。我再提心吊胆等了三天,等的左眼也好了。符小侯的回话没等到,倒等来皇帝的传话,又让我进宫。
这次进宫是美差,皇帝请客吃酒。我跟仁王康王宁王是陪客,陪永安公主的三位驸马侯选。
永安公主同康王是一个娘陆太妃生的,今年满十七岁青春,正是找老公的年纪。陆太妃和太后郑太妃贾太妃等等太妃商量研究,经过皇后参谋皇帝敲定,最后筛选出三个驸选,就是今天我跟诸位王爷做陪客御宴请的三位。
席面摆在万寿亭里,三个驸选被太监引过来,我一眼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小心肝由不得颤了一颤,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见完礼,我率先打个哈哈:“原来符小侯是驸选之一,恭喜恭喜!”
符卿书脸沉了沉,但毕竟是在皇宫,我是王爷他是臣,当然不敢顶撞,眼像刀子似的扎我一眼,脸上到是恭谨有礼,敷衍我一句:“多谢王爷,臣担当不起。”
一顿饭吃的多姿多彩。皇帝摆鸿门宴明着是吃酒实际是考究三个驸选的人品学问。因此还从翰林院拉了两个长胡子大学士做陪客。席面上一时一个谜语,一时一个对子,最后还各自题诗一首娱乐皇帝。
我浑身上下没半颗古典细胞,听不出名堂。埋头只管喝酒吃菜,看看跳舞的宫女找个乐子。
三个驸选还有一个是郑太师家的三公子,一位是乔阁老的玄孙。论家事相貌都远在符卿书之下。估计永安公主必然是符小侯的囊中之物。这小子还当真好命。
散了席我偷空在御花园截住符卿书,虽然不好开口,问题总要解决:“那个,符公子,那天晚上当真是我喝多了,我……”
符卿书板着脸:“臣前几天也喝多了一点,有些事记不清楚,望王爷谅解。”
我点头:“正是,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愉快的统统忘掉。我真心跟你道歉,千错万错我的错。符公子你只当被狗咬了,大家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
符卿书冲我拱拱手:“王爷若没别的事情下臣先告辞了。”
我也拱拱手:“那本王先祝符公子马到成功,顺利做上公主的乘龙快婿。”
符卿书扫了我一眼,回头便走。我摸摸鼻子,算摆平了罢。
回王府我喊小顺,吩咐他传话下去把警戒撤了。小顺拉长脸吞吞吐吐:“禀王爷,府里头的侍卫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能撤。”
我皱起眉毛:“为什么?”
小顺苦着脸:“王爷,府里头闹的一团糟只等您回来呢。那姓汪的在府里闹起来了。”
我扶扶下巴:“汪探花?他闹什么?”我记得汪公子最近能吃能睡,过的十分安分合作。
小顺皱着苦瓜脸,“姓汪的爹死了,他就失心疯了,在院子拿把剑四处乱砍,还说~还说要砍死王爷你。”
我听了小顺的话大大震惊。汪探花他爹过世为什么要来砍我?
我大步流星赶到后院,在走廊与苏公子接上头,苏公子说,汪公子已经安生了。汪瑞在后院杀到人仰马翻时与忠叔的老婆刘婶狭路相逢。刘婶当时手拿一把笤帚,一个夜叉探海式外加一招迎风打虎把汪探花摆平在地上,横着抬进南院。苏公子刚去探视过,大夫说到晚上能醒过来。
我没能目睹汪探花横剑杀敌的英姿有些许失望,裴公子在傍边不咸不淡接上一句:“不如王爷抽空找个道士转转运气,最近连接着兵刃血光。”
忠叔带了两三个人献上缴获汪探花的兵器,是仁王送我的一把剑,还有个名字叫谌青。上好的精铁铸的,至少有十斤以上,我平时把它当作哑铃锻炼臂肌,后来被华英雄扛去玩耍,丢在后园的壮志亭里。没想到汪探花秸杆一样的胳膊居然能挥舞动,果然最近的晨练还是有效果的。
忠叔又引我去视察现场。唯一的损失是壮志亭里的砂袋,被汪探花砍了几个口子,漏了一半的黄砂。
关于汪探花为什么要砍我,经过苏公子解释分析,我方才领悟明白。皇天在上,老子当真冤枉。
话说太后从山东老家把汪探花全家老小抓进京城软禁在城郊一个大院里。虽说是软禁,皇家一向大方,中间又加上我暗中打点照顾,小日子透着油的滋润。
汪瑞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两代以上都是穷酸。汪探花的老爹更是出名的节俭。平时吃惯青菜萝卜皮的肠胃被大鱼大肉轮流滋养,血糖血脂蹭蹭的上升。
院子里的仆役守卫都经过小王爷我的赏赐交代,对待汪家分外殷勤,偷闲还陪汪太爷凑桌小麻将解闷。
于是在今天,不幸发生了。汪太爷中午喝了两盅小酒吃了一盘米粉肉,坐下来搓麻,兼讨论历史风流人物。讲到楚霸王抹脖子的段子,正在摇头叹息,一个疏忽,打错了一张三条,怒火攻心,当场歪在地上,过去了。
院里的仆役第一时间来王府报丧。正好汪探花与华英雄在壮志亭玩赏宝剑。汪探花乍听噩耗,先是昏迷,醒转以后,认定他爹既然是太后抓进京的,太后是罪魁,他爹死我就是祸首,所以抓起谌青找我玩命。这就是前因后果。
我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汪探花脑子里既然有这个愚蠢的逻辑,一时半会说不通,后患无穷。无论如何要解决了他。
一只鸟蹲在对面的屋脊上喘了口气,扇扇翅膀继续飞了。我抓起茶碗润了一口,办法有了,差个人手。
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手。
说到武功高强,我第一个想到仁王,当机立断坐了轿子赶到仁王府。人算不如天算,仁王的爱鸡也暴毙了。仁王的小妾抹着眼睛对我说,泰王爷你来的正好,去劝劝王爷吧,他从宫里回来后半口水都没喝过~~不就是只鸡么~
仁王捏断一根筷子,“祥英将军是只鸡这句话再被本王听见你就是它!”两眼布满红丝继续在正院给祥英将军挖坟墓。
我长叹一口气,走了。
在仁王府挥手退了轿子,我独自在街上转了三圈。又到小酒楼喝了两杯,下定决心。跨出酒楼门我勾勾指头叫来潜伏在附近的家丁:“去府里把轿子抬过来,送我去安国府。”
符卿书没料到我还敢上门,脸色理所当然的难看。求人矮三分,我低声下气地说:“符公子,委实有个事情要求你帮忙,望你能答应。”
依着符卿书的目前的状况,一掌立毙了我的心都有。但是符公子是谁?堂堂安国府的小侯爷,四书五经仁义礼节浇灌大的。就算脸青的象个刚成形的柿子,撑着抽搐的嘴角也要做出个笑的样子,还要从牙缝里崩出一句:“不知道公子半夜三更到鄙府所求何事?”
我肚里叹了一口气,可怜见的,何苦来着。板起面孔,整顿神色,端正肃穆问符卿书:“符公子,我见你也是个习武的人。你可知道,何为侠义之道?”
符卿书说:“请教。”
明月,群星,寂静的庭园,我调整角度,站到迎风处,负起双手。清风吹动我跟符卿书的衣角。突然天地豁然开朗,一股正气从丹田缓缓升起。
我淡淡一笑:“侠义侠义,行侠仗义。手握宝剑心怀天下,劫富济贫拯救苍生,扶持老幼帮助弱小,方能当起大侠二字!符公子,你既然是个习武的人,就要对得起这个侠字。所以今日兄弟求的这桩事情,你一定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