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笑了,俏皮地仰望他。「懂得撒娇的女人才讨人喜欢,不是吗?」
他不说话,半晌,一声嗤笑。
于是她知道,他心情又好了。「你瞧天上的月亮,好圆、好漂亮。」
杨品深抬头,望向挂在天空的银盘,淡漠地颔首。「是挺圆的。」
「你一定很少看月亮吧?」她戏谑地探出两根纤指,扯扯他耳垂。「你这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少关心春夏秋冬,满脑子只有工作的男人。」
「你这是暗示我很没情趣?」他微牵唇,也不知是因为她调侃的话,还是耳际敏感的搔痒。
「你有吗?」她故意挑衅。
他眉苇一飞,搂住她纤腰,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星眸邪气地闪烁。「你要不要试试?」
她心跳一停,鼓起勇气抛媚眼。「怎么试?」
他缓缓俯下脸庞,有一瞬间,她以为他的唇就要攫住自己了,心韵怦然,本能地敛睫,等他靠近。
但他却未吻上她的唇,扣住她腰际的手臂忽地一紧。
「是乔旋!」
乔旋?
韩悦乐一惊,猛然睁开眼,只见杨品深的注意力完全让新来的贵客给抢走了。
她心一沉。
「你知道他是谁吧?」
她当然知道。「他是新上任的财政部次长。」也是她远房表哥。
「没错。」杨品深赞赏地瞥她一眼,顿了顿。「没想到他今天会来,我得去跟他打声招呼。」
语毕,他旋身离开,将她独自抛在阳台上。
韩悦乐忽地感到裸露的玉臂有些冷,她轻抚自己。
她期待什么?他主动把自己的情妇介绍给政坛闪亮的新星?别说她绝不能让旋表哥知道这件事,精明的他也不会如此贸然。
她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悦乐,你还好吗?」赵铃铃关怀的声嗓唤回她迷蒙的思绪。
她振作精神,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靥。「我很好啊,铃铃姊。」
「你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赵铃铃点燃一根淡烟,一面吸着,一面深思地打量韩悦乐。「计划不顺利吗?杨品深对你不好?」
「不是的。」韩悦乐摇头。「他对我不错,只是……」
「怎么?」
「我发现旋表哥的魅力比我大多了。」她微微苦笑。
「你说乔旋?」赵铃铃流转眸光,望向大厅里正热切交谈的两个男人。「乔旋是政坛新星,杨品深当然想跟他打好关系。」
「我知道。」她黯然敛眸。
赵铃铃凝望她。「我警告过你,不能期望太多。」
「你知道为什么我跟你旋表哥明明是好朋友,可是他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跟我打招呼吗?」
韩悦乐神智一凛,扬起容颜。
赵铃铃悠然喷吐烟圈,蒙蒙的白雾淡化了她脸上的表情。「他是要在政界往上爬的男人,认识我这样的女人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因为只要有任何一点不清白,便很可能沦为政敌打击的把柄。
「就算我跟他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他也绝不能承认。」赵铃铃漫然牵唇。「这就是现实,是我们这种女人的宿命。」
「铃铃姊……」韩悦乐蹙眉。是她多心了吗?或是赵铃铃嗓音里真藏着一丝惆怅?
「我之前就警告过你,悦乐。」赵铃铃意味深长。「不论你是基于什么心态接近杨品深,只要一旦被人贴上了情妇的标签,这一辈子都撕不下来,这些男人或许永远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她顿了顿。「你确定你要步上我的后尘吗?」
韩悦乐默然,半晌,坚定地点头。
「你真傻!」赵铃铃叹息。
或许吧。
韩悦乐转过眸,再次不由自主地追随杨品深的一举一动。
或许她是真的很傻,为了接近一个男人,不惜将自己包装成标价昂贵的社交花。
只是她实在想不到,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方法能令眼高于顶的他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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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其实见过。
五年前,当他还是「泰亚集团」某间子公司的副总经理时,她曾是行政部门的小小助理。
真的是很小很小的助理,小到根本没机会跟人人仰慕的副总经理说上话,就连两人偶尔擦身而过,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过那时的她,也的确没啥好看的,刚出社会不懂得打扮,不仅戴副呆呆的大眼镜,还装上整形的牙套。
别说他了,连公司其他男同事也没将她看在眼底,经常拿她的牙套取笑。
本来她也很认分,从不像女同事们作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偏偏某天晚上,她留在公司加班,MC突然袭来的剧痛令她整个人跪倒在地,抱着肚子呻吟。
也在办公室里加班的他听到了,皱眉走过来一探究竟,她以为他会骂她一顿,没想到他却是一把抱起她,亲自开车送她上医院。
她至今还记得,当医生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女人的经痛时,他脸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她几乎能看到他脑里正转着这样的念头。
这是他们的人生轨道第一次的交集。
之后,他虽然照旧将她当空气,她却暗暗留意超这个性格冷硬的年轻主管,她收集报章杂志上每一则关于他的消息,整整齐齐地剪贴成册。
数个月后某一天,她忘了家里的钥匙,回公司找,偶然发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因为耐不住好奇,她悄悄地透过虚掩的门扉偷窥。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修整一具机器人模型,大功告成时,嘴角还扬起一丝笑。
那带着三分得意,却有七分孩子气的笑,如落雷,重劈她的心,她疼痛的胸口,瞬间凹了一块。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一路傻笑着回家,抱着最心爱的绒毛娃娃,在床上滚动。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她永远高攀不上的人。
「怎么办?韩悦乐,你要冷静!人家是豪门贵公子,你只是个平凡小助理,而且又长得不漂亮,还戴着愚蠢的牙套。」
对啊,牙套!
她站在浴室镜前,足足盯了自己将近半小时,怎么也看不出因牙套而微显凸暴的容颜有任何一点迷人之处。
「啊~~我好丑好丑好丑!」她蒙住脸惨叫。「他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啦!」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所以忘了他吧。她告诫自己。
可相思一旦在心田里扎了根,便不容易拔除,每一天,她都陷得此前一天深,每一天,她都有些小小的新发现。
比如他很少笑,但要笑不笑的嘴角实在很勾魂,他高兴时眼眸会亮得像星星,心情不好时总是面无表情,思索的时候,喜欢拿手指玩转钢笔。
他行事果断,厌恶浪费时间,律己甚严,为人却海派,喜欢交朋友。
他也很有野心,为了早日在集团内部取得一席之地,马不停蹄地工作,连恋爱都不谈。
但这并不表示,他心中没住着一个特别的女人,那女人,很不幸正是他的大嫂。
在兄长杨品熙成婚的那一天,他喝得烂醉,颓然坐倒在街边一盏路灯下。
而她,正巧经过——
「副总,你怎么了?还好吧?」她焦急地直奔他面前。
他抬头,眼眸是教她心惊的迷蒙,「为什么?」他喃喃地问。
「你喝醉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你住在哪儿?」
他打了个酒嗝,茫然无语。
不能让他孤单流浪街头。
她下定决心,招来一辆计程车,在司机的帮忙下将他扶上计程车,刚上车,他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