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孙三见这情形,正要开口,邢傲忽然回了话:「我昨晚身在何处,没有必要向任何人汇报。」
空气一时凝固。
那边叶也暗暗着急起来,本来几句话就可搪塞过去的,没想到邢傲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人卯上了。邢傲看起来虽狂傲暴躁,内里却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绝不会认不清大局,叶料想这会定是因为和司徒静颜扯上,他实不愿乱扯藉口,才这般执拗起来。
思至此,只听邢傲又开了口:「哼,即使我说了,为我作证的自只有我龙坛中人,他们本就听命于我,真的假的谁分得清楚,也作不得准。与其在这盘查我,倒不如快快行动找出真凶。此事既在我龙坛之内发生,我自会负责,给大家一个交待。」
一番话说的在理,虽仍没答唐大公子的话,却反而更显得真诚让人信任。那严肃冷淡的语气听在他人耳朵里这会也显得沉稳可靠起来。叶暗自宽了心,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孩子。
一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洞庭王见了,也上前道:「既然如此,那就由……」
「不行!」孙三忽大喝一声打断了洞庭王的话,「此时龙帝嫌疑最大,怎么可以交给他去处理?龙帝今个还是先答了唐大先生的话,是真是假大家自会分辨。」
「这么说孙长老就是不相信我了?」
「怕是龙帝不相信我们大家吧?答个话又有何难?还是龙帝实有隐情不敢答话?」
「孙长老!」
眼看着气氛又紧张起来,一人连忙拦在孙徐二人之间,「两位长老消气,消气,西门大哥尸骨未寒,怎的你们先打起来了?」说话的,正是南宫瑾。
孙三见是南宫瑾拦他,甚是不屑的一甩袖退了一步。原来金陵四大家乃是世传,到这一辈四位公子,东方侠义,西门宽厚,百里礼贤下士,此三人论武功均是年轻一辈的个中楚翘,为人处世也是有口皆碑,偏就这位南宫家的南宫瑾,武功平庸,生性顽劣,只一个豪门纨裤子弟而已,江湖中人敬他父辈兄长,平时也给他三分面子,心里对这位公子却十分不屑。
南宫瑾见两人都退了一步,对邢傲抱拳行了个礼。嬉笑着对众人道:「龙帝既不愿说,大家何苦逼人。昨夜月朗风清,龙帝方才大婚,如此良辰美景自是与心上人共度,怎好说出口与我们这些外人听了。」
孙三一时语塞,不觉有些恼怒的想这般风月事也只他想得出,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哼!南宫公子,昨夜方才初二,哪来的朗月给你看!」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悦的声音插了进来:「孙长老,南宫公子说得是夸张了点,但所言不假。」
众人一同转了头,只见一如花女子娉婷而至。龙坛几个守卫见她来了,纷纷行礼请安:「夫人。」
邢傲也向她点头道:「依依。」
来的,正是邢傲的新娘柳依依。
柳依依进了园子,欠身向邢傲、父亲洞庭王和其余几人一一行了礼,神色黯然的看了看西门公子的尸体,这才道:「我夫君昨夜是和我在一起,没有旁人,也只我作得证,不知孙长老信否?」
大家又望向邢傲,只见邢傲似若有所思的盯着柳依依看,也开口道:「南宫公子说得不错。」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互相调侃几句,也便没有再猜疑什么。
柳依依静静的听了片刻,便告辞离去了。
***
是夜,繁星满天。
柳依依在房里摆了几个小菜,一边徐徐斟了酒一边道:「夫君,你来了。」
门开了,走进来,正是邢傲。
「你知道我要来?」
柳依依抿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恩情。进来坐吧。」
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邢傲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子。
娶她,是龙坛里长老的意思。邢傲之前只与她见一过次面,那一次见面,是柳依依先开口。
当时她说:「我早有意中人。嫁你,只是我父亲的意思。」
因她那般说了,邢傲才决定娶她。反正龙坛与洞庭王联姻,本就是双方互利的事。而他也想趁这机会,看能不能诱了司徒静颜过来。
「依依,你在这,还习惯吗?」
「还好,你府中人礼数周到,我父亲也还没走,时常过来看我,倒也跟出嫁前出不多。」柳依依说着,有些期待的问:「饭菜还合胃门吗?我自己做的。」
「你手艺不错。」邢傲说完,只见对面被夸奖的女子立刻像个小孩子般高兴起来。
「依依,你那心上人……」
柳依依笑容一冷,「他哪有那胆量,敢和龙帝抢人。」
邢傲停下手中的筷子,「对不起,是我害你。」
「言重了。我父亲野心本就大,只我这一个女儿,定会被他嫁给位高权重之人。嫁了你,对我来说还算好事。」柳依依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头也微微低了,「既嫁了你我也不想存别的心思,只求能做了你的女人,日日为你举案齐眉,此心已无憾。」
柳依依低着头轻声说,烛光下,那脸儿被映得通红。话音落了,却没有任何的回答。
「我——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司徒公子,我不会和他争什么,我只是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给了你,我……」
「依依,你是个好女孩,」邢傲终于开了口,「是我对不起你。」
好不容易抛出了满腔心思,接的人却冷淡的侧过了身,看着它们全落了空。
柳依依不再说话,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邢傲见了这情形,心中难免有些愧疚,才要起身安慰,忽觉全身上下竟像是被抽空了般,没有一点力气,不由大惊。
柳依依垂着头,轻声开了口:「你很谨慎,一进屋就快速观察了一番,拿筷举杯均用手上的银指环试过毒,吃菜喝酒都细细看了我的动作,我不碰的你一概不碰,要对你下毒很不容易。」
「所以——」
「所以我把毒涂在门上了。」柳依依抬起了头,笑得动人,「在门的内侧,你一推门,毒粉就被震到空中,你走进来时,已经吸进去了。」
「……这法子子不错……我以后……也会……学学……」
柳依依起了身,慢慢走到邢傲身边蹲下,抬起他的右手,轻轻摩挲着,「龙帝的枪法,举世无双。能使出那么霸道的枪法,这双手,该有多少力气?唉,我真怕你药效过了,会忍不住一下把我脖子给掐断了。」
「唔——」一声闷哼响起,一把小刀不偏不倚的,插在了邢傲的右手手腕上。
一穿而过,经脉寸断。
柳依依给邢傲点穴止了血,又一用力,拔出小刀,拿过纱布细细的包扎起来。
邢傲只觉得全身无力,脑子也浑浑噩噩的逐渐模糊起来,「是……什么……」
「放心,你是我拜了堂的夫君,依依不会害你的,只是媚药而已……」
柳依依说了什么,邢傲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之中,有人轻解霓裳,—个雪白曼妙的影子靠了过来,—双冰凉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头……
「静……颜……」
***
司徒静颜手一抖,茶洒了一身。
「二哥?」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心慌……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洗过澡换过衣服,司徒静颜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堵得难受,终于忍不住敲开冷无心的门,聊了几句实在心慌难忍,冷无心便要陪他出去走走,才要下楼,正迎上外出办事回来的洛日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