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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他他,为什么您在意的全是他,是我的努力……还不够吗?

  『尸体呢?其他人呢?光你一个回来?哼,你这差事可给我办的真好!』

  袖舞如风,一抹青影随着红彩飞扬暴退数十尺,终是摇摇晃晃地顺着墙沿萎倒。

  『算了,现在泷帮群龙无首,剩下不过小猫几只,你既然身为四大堂主之一,该有能耐让它为我所用吧?』



  呵……原来真如擎云所料,不愧是一统北水的王者霸主,果然,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那么……

  我,究竟算什么?

  苍白的脸,血染的唇,捂胸呛咳的青年神色木然地跌坐在地。

  摒信弃义背帮叛主,做尽为人不齿发指的骯脏事,没有自己地全然为她而活,结果却……

  她还是看不到「我」,看不到那个身上流着她的血、为求一点亲情全心全意讨她欢心的孩子,自始至终在她眼里有的只是一只听话的好棋。

  除此外,什么都不是……



  错了吗?真是不该求不该盼,不该……痴心妄想?

  不过只一点亲情呵护的温暖,这样,也算奢求?

  擎云啊擎云,你与我,都太过奢求了吗?

  为什么……

  蓦然惊醒,徐晨曦猛地坐起身,只是还没来得及吸上几口气平复心悸,不期然的晕眩就如潮涌至,令他虚脱得只能歪倚着墙软软靠着,手脚无力到连身子都撑不住。

  闭起眼,徐晨曦难受地只想逃回黑暗里喘息片刻,然而事与愿违地那些刚把他惊醒的梦境又如走马灯般浮现脑际,零落的画面乱糟糟地一个跳一个,可惜不论怎么转怎么换仍都是他不愿想起忆起的伤痛。

  终是……逃不开吗?

  记得和擎云分手时,才潇洒许诺要挥别过去重新开始的,没想到竟是这么的难……

  唇微挑,带着讽意的笑容显得恁般脆弱。

  他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再继续这场没有终点的追逐,数千个为她而活的昼夜已经太够了,人一生还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剩下的日子他不想再傻傻捧着真心陷在她罗织的虚假迷梦里,不想再一次次期盼复又一次次失望。

  全心的盼,太痛,失落的空,也太痛……他已无力再承受这样碎心的痛。

  『忘了吧,全过去了……』

  自己说过的,不是吗?

  是安慰他人也是说服自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只要放开手放下那份执着,他该能真的做那个同伴眼中总无忧开朗的徐晨曦,那个爱斗嘴没半点正经却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徐晨曦。

  他真的以为,只要远离了那方有着艳红彩影的天地,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随心做自己,可惜……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无情地证明——

  没有她的地方,牢笼依旧。

  惶惶终日,他就像抹游魂似地食无味睡难安寝,就算白日里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刻意透支着体力,到夜里也依旧辗转难眠睁眼天明,而即使见了再美的风景再热闹的市街,难得阖眼的残梦里也仍全是那些过往的不堪记忆。

  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的束缚纠缠?

  发苍视茫还是……真得等到下一个轮回……

  「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吗?阁下病得不清,高烧了好段时候,我还以为没个三五天起不来呢。」

  黯然伤神间,一声不大却清亮的语音打破了一室静寂,徐晨曦这才确切意识到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不由地飞快搜索起晕迷前的记忆。

  那对母子……马车……客栈……是那个递伞的人救了他?

  素昧平生,难道不怕救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凶人?还是因为艺高胆大所以有恃无恐?他还记得那人的装束,看来该也是道上江湖同源,抑或者……

  一切只是个圈套,一场别有所图而上演的「恩情」戏码?

  但南方地界上……该没人认得他才对。

  是自己想多了吧,徐晨曦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值得人如此花费心思,许不过只是顺水人情而已。

  抿唇捺下心底的嘲意,徐晨曦缓缓张开眼,姑且不管对方救他的用意为何总仍是欠了分人情,总不好继续摆着张冷脸拒人千里,哪知那映入眼的俊朗面容立时让原本眼皮重逾千斤的双眸睁成了大圆。

  古、天、溟!?

  他没看错吧?这算哪门子的玩笑?

  不都说天开地阔人海茫茫,世间路几时变得这么窄,兜来兜去竟全兜在了一块?如果这天下真的只这般的小,他还逃个什么劲儿?怎么躲不都是徒劳无用,白费力气罢了……

  倦乏地闭上眼,徐晨曦这回连阖上眼帘这简单的动作都觉无力。

  谁能想得到他这个叛帮背主的泷帮前堂主竟会被南方的死对头所救,更离谱的是居然还落在了青浥门当家龙头的手上?一个他打心底就没好感的要命人物。

  就因为眼前的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有着另个难与人言的尴尬身份。

  原来他们都是封擎云——那个雄霸北水王者的亲兄长,彼此却是毫无血缘关系,因为一边同个爹,另边则同出一母。

  不过……姓古的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才对,毕竟以「她」声名之狼藉,青浥古家该会竭力掩饰这些称不上光彩的往事。

  擎云不也说了吗?古家根本不要他啊,就算他流着半身古家血也无门可入。

  呵……谁想得到反而是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误打误撞地进了古家门。

  命运这玩意,还真无聊的紧,尽开恶劣玩笑!

  「怎么,热度又上来了吗?不舒服就别勉强硬撑着,躺下多休息吧。」看到那双墨瞳张开没半晌复又像蚌壳紧阖,古天溟关心地在床沿边坐下,伸手就朝那些许汗湿的额首探去。

  感受到领域被侵略的不快,徐晨曦倏然睁眼,仰身后倾让那只该属善意的大掌尴尬地扑了个空,然而太过迅疾的动作却又惹得眼前黑雾重重,外加金星点点。

  看着自己杵在半空、离目标误差甚远的左臂,怔愕片刻后古天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再勉强人地收回手,甚至还离床站起给了这戒心慎重的人儿一段安心的距离。

  「我没有恶意。」放软了声调,古天溟柔声轻语着,虽说他当然不会计较这个,但被人如避蛇蝎般如此明白拒绝着,说感觉没有点怪还真是骗人。

  他看起来像个凶神恶煞吗?下意识往自个儿的脸上摸了摸,古天溟确定眉没横眼没竖笑容也还在,应该是一脸和善的可亲模样,怎么会让个初见的陌生人厌恶成这样?竟连身体的病痛都顾不得。

  笑得太难看了?没人这么嫌弃过啊……

  「……你是谁?」明知故问,只因一个念头缓缓在脑里形成,徐晨曦疲乏却清澈的黑眸不眨不闪地直视着床外的人影。

  原以为已经离那些伤心往事很远很远了,谁知道从北到南一千多里路不过只是绕了个大圈,到头来一切还是原地打转,他的心他的人从未曾真的自由。

  这辈子,大概注定与这团乱是难善了了。

  既然逃不开躲不掉只能至死方休,那么……如羽长睫轻搧了搧,墨瞳里一抹莹莹异彩骤闪而逝。

  就由他自己决定开始与终点吧,就从此时此刻这个地方开始,重回那个他逃离不了的残酷战场。

  「古天溟,现任青浥门当家。」眉微挑,古天溟有些意外,自己在江湖上露面的机会不算少,尤其年少轻狂的那段岁月里更是走南闯北遍游各地,难得还有不识得自己,会是刚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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