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权、接、掌?瞬间瘪了张嘴,雷羿熠如火耀的晶瞳里满是无言的抗议。
这只臭狐狸还真把他这个副门主物尽其用啊,他怎么突然觉得想看狐狸被引鱼鲠到脸发青的百年难得奇景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小夜啊小夜,你现在怎么是一面倒地在帮这只贼狐哪……
* * *
夜未央,未点烛火的暗室却是盈盈拽了一地月色,坐在窗台上斜倚着窗棂,徐晨曦神情怔忡地望着窗外越来越圆的皎洁明月,偏瘦的身型只着一件洁白单衣,沐浴过的湿发全披在肩头上,濡湿了大片背脊。
一路奔波多日未眠,就算涤尽了满身尘秽也洗不去浓浓的疲惫,然而感觉明明已是很累很倦了,闭了眼却依旧心绪如潮难平,过往的、现在的纷至沓来,一幕幕就似走马灯般扰得他寻不着周公在哪儿。
与其又是在床上和黑漆的床顶相瞪天明,任谁也宁愿爬起来与夜空皎月相对,至少柔和的月色多少能抚慰几许紊乱还他几分清明,让他能好好地思索点有用的事情。
就要见面了……
而这一次,自己站的位子却与往昔大不相同,可以想见「她」会是如何的愤怒,薄唇微抿泛开抹淡微的笑,徐晨曦不由地感慨起人世的无常。
从前都是看着她为了擎云的违逆发火跳脚,甚至还常常幸灾乐祸地在旁添柴搧风让火烧得更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竟也步上擎云的后尘与她作对!?这是以前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想象的。
她一定也想不到吧,那颗对她向来最言听计从的棋子,如今正藏身在敌方阵营里默默策谋着,策谋着如何毁她所有的苦心算计。
轻捂着胸口,徐晨曦静静感受着里头越跳越剧的心音,他知道那是因为不安因为惧怕,他可以想象背叛她的下场不单是一个死字能够简单了结,但如此激烈的心音更多的是因为……期待和好奇。
他很想知道,摊牌的那刻到来时,当她知道竟是败在一只她从不放在眼的棋子手里时,她的反应是什么?迎接他的炼狱又会是什么?
那滋味,有比绝望还苦吗?他能否期待着从此就能在她心上占有一席之位?
他更想知道,当看见她的愤怒与失望的,这颗心……会是痛还是快意?
太多太多的问题他都想要个答案,哪怕是用生命偿作为代价。
踏着月色而来,远远地古天溟就瞥着了抱膝蜷窝在窗边的白影,不禁扯唇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东西瞅了眼,有时候他还真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怎么,累的还不够呛?还有闲情逸致蹲这儿观星赏月?」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古天溟劈头就是句揶揄,把东西往桌上一搁后自顾寻了把椅子坐下,却是没点燃烛火破坏这一室的银白淡月。
「好说,比不上你大门主三更半夜吵人的好兴致。」
倦归倦乱归乱,徐晨曦的反应依旧不慢,头也没回地马上就回敬了句同样叫人吐凉气的调侃。
「嫌吵?我以为看在这玩意的份上你该说声欢迎才对。」拍开坛上封泥,古天溟倾坛半斟了杯至鼻前品闻,几近无色的水液在月色下更显剔透晶莹,扑鼻的酒香更是叫人未饮先醉。
「啧啧,不愧是薛伯藏的酒。」就唇轻啜了口,古天溟瞇着眼咋了咋嘴,复又伸着舌摇了摇头:「够劲!要不要来杯尝尝?不收银两。」
无声无息,招啊的言词如石沉大海般一丝余波回应都没有,窗台边的白影依旧朝窗迎着亮月,淡漠的神态像似根本没当有个大活人在身边聒噪,只是抱在膝头上的双掌紧了紧,平踩在台上的赤足也交叠缩了缩。
要不是技不如人再加上与封擎云的那层关系,徐晨曦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把这个不速之客一脚踢上南天门和二郎神的哮天犬换班,不是他没风度,谁教这个姓古的老不长眼,总拣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挑战他的耐性。
徐缓放慢了吸吐,徐晨曦索性将半个脸埋进肘弯里好抵御那阵阵扑鼻酒香的骚扰。
老实说,酒这种东西虽然他很能喝却不表示他喜欢,只不过这种时候有酒在眼前无疑是种极难抗拒的诱惑。
今夜的自己,很需要一点朦胧去模糊那些太过尖锐的锥心感受。
「别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笑睨着那抹背曲优美的侧影,古天溟索性送佛送上西把杯子端到了人面前。
这家伙……
看着那粼粼酒波在咫尺前晃啊晃的,徐晨曦紧抿的唇就不由地开始抽搐起来,对瞪了好半晌后终于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劈手夺过杯子脖一仰就是倾杯而尽。
哈,痛快!
火辣的感觉一路烧进了腹中熨烫着五脏六腑,徐晨曦满足地瞇弯了眉眼,没想到在这儿竟也能喝到北方特有的浓烈,他还以为南边的都偏爱那种口感温醇却淡如水的鬼玩意。
「你这回又是来干嘛?」举杯示意再添,心情略好下连带地口吻也友善了许多,酒泽熏染的红唇甚至还扬了抹弯弧。
「别跟我说又是来找抱枕的,这可是在你大门主的地盘上,应该不缺这点小小玩意吧。」
「我啊,知道你睡不着无聊,送礼来着。」看着人抬臂一抹唇马上又是灌了杯下肚,古天溟忍不住满是钦佩地摇了摇头。
若非先尝了口他还真会怀疑自己错拿了坛清水,薛伯这些个珍酿劲道之烈可是叫他们这群青浥好汉人人闻之色变,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拿它当水喝?不但面不改色看起来还喝得挺开心的……
等等,这小子的酒量该不是这么练的吧?漆黑里古天溟拧起了双眉,星眸中的墨彩更转深幽。
他以为,一个人喝酒该是慢慢啜品着美味,而非眼前这般求醉似地痛饮。
「无聊?也许吧……」耸耸肩不置可否,徐晨曦又是要了杯酒入喉,原本与夜风同温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懒洋洋地甚是舒服,就连心,似乎都被这热烫的感觉填满不再空荡荡地找不着归处。
「我是无聊那你在这儿闲晃又是为了哪桩?不用好好养精蓄锐备战吗?」问着半隐在黑影中的人,徐晨曦歪着头趴枕在自己屈拢的膝头上,微醺的模样显得有些孩子气。
「我也想啊,可是这儿……」指指自己的脑袋,古天溟笑的有点无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把周公的位子都给占了。」
「怕阴沟里翻船?呵呵……原来也有你会怕的事情。」唇棱微勾轻笑出声,徐晨曦的表情显得十分开心,能看到这家伙的脸变成苦瓜样实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乐事,比起平常那种什么事都天塌不惊、一副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讨人厌样子顺眼多了。
「翻船?那倒是想也没用,敌暗我明,意外在所难免,再怎么多虑怕也枉然,我在意的是对方的身分和意图,那张帖送来的手法虽是青浥特有但却是好早前的旧路子,知道的全是本门长老级人物。」
「若真是他们之一所为,这么特别的手法岂不是不打自招?我真想不通这张帖的主人用意究竟为何……想挑起争端叫我们相互猜忌吗?我不认为这么简单。」
点指轻击着桌面,徐晨曦反复思索着那送上门的唯一线索,没留意片刻前还展眉扬唇的笑脸在月光下逐渐冻凝。
「还有那枚樱瓣的意思也叫人琢磨不透,若说是种标记,却偏偏没有人认得,若说不是我则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唉,要是爹在就好了,江湖典故什么的薛伯根本没放在心上记过,而情势未明前,门里其它的老人也不好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