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舞:无论杀多少人,其实仍被剑所迷,这一品的特点是将剑术发展至了艺术的水平。
天境三品讲究的是悟和道,不被剑所御,超越剑手的范围,进入宗师的创造境界。
涤尘:剑中的隐士,不染尘世,不沾俗气,涤身脱尘。兰陵的剑术是这个等级的。
灭寂:已经说过了,事实上是一个先断己生机,再灭人的剑法。寂,是真正的难点。
色空:是由剑出世,又由剑入世的剑法境界,无成法,无定见,大概是佛家的顿悟吧。
第十一章
蝉是这样一种动物,它们的一生都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是它们的卵却要在地底等待数年。用尽一生的等待,只为一夕歌舞吟唱,这样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
我们是不会明白的,一如我们不会明白世间其它的生命一样。——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有比很多生物长久和绚丽的多的一生。所以我们永远不会明白蝉在挥霍它生命的残烬时在想些什么,我们更不必去明白。——生活,不会为了蝉的消亡而停滞,我们不在乎什么时候听不见了蝉鸣,因为我们知道它们明年依然会鸣叫,虽然,已再不是原来的那只。
——不过那种事,没有人会在乎。我们,就是如此漠视着某些东西活下去,若不如此践踏和轻漫,生命将无以为继。
所以,请不要呼告;因为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
「血绝咒?那是什么?」
「呵呵,一种至毒的咒术,一份必杀的怨恨,一只……会让我某天突然死去的附骨之蛆。」
「你很无所谓。」
「有所谓的话又能怎样呢?你会同情我吗?」
「我不同情你,你的人生,可悲还是可悯,我没有权力评说。」
「真象是你说的话,正如我也不同情自己。而在那之前,我们还可以一起作一些让人永远忘不掉我的事呢!」
「我不会忘掉你的,但是你死了,我还是会好好活着。」
「那样不好吗?你代我看着这个世界,代我记得我的存在。」
「那么,约定了。」
「约定了。」
………………
「臣,有本密奏。」
「大司徒请起,座上讲。」
「微臣惶恐,欲请王削减司马大人之兵权。」
「你说什么?!……他…要叛乱吗?」
「这……并无此等消息。然司马大人现今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久恐有变……」
「他不会的!」
「微臣深知王与司马大人之情义。先史多证,一国之兵尽握一人之手,乃乱之先也。另,听闻司马大人身怀恶疾,寿限将至。我祁国之兵尽服他一人,若传言属实,则司马大人亡,军心必摇,若不未雨绸缪,恐与他国可乘之机。」
「……」
「王,请当机立断,早作打算。」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
「——我叫你下去!!」
「……是。」
………………
「王,末将无才无能,万万难当此重任,请收回成命。」
「陆族将军不必过谦,将军你在讨藩一战中立功颇多,此职非你莫属。」
「摩云一役实乃王与司马大人运筹帷幄之功,末将不敢邀功。」
「若无你于危难之际力救大司马,何来我与他的运筹帷幄?此职干系重大,众臣均保举将军你,你可不要负了这重托。」
「……是。末将遵命。」
………………
「说是兔死狗烹,可是兔子也还没猎完,你就要吃我,太急了点吧。」
「那么你要怎样?我又不是只有一只猎狗,不靠你,一样能猎到兔子。」
「我不要怎样,你才是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呢,现在你还是我的猎物,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不知哪一天就会杀了你,你也不要忘了这一点。」
「彼此彼此。」
………………
「王,你这样做,真的好吗?——你自己,真的不痛吗?」
「我要怎样做,不由你来评说,你只是我的未婚妻,不要随便干预朝政。」
「不,我不是在干预朝政,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这样伤害下去。」
「伤害?那个家伙比你想像的强的多,会那么容易被伤害的话,又好了。」
「我不是说少昊大人,我是说你。」
「——我?」
「对,你。少昊大人是很坚强,可是王,你却不是。每次你提到他的时候,你的眼神都很痛苦,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到吗?你太在意了,所以太容易受伤。」
「我没有在意!」
「你是不会对我或任何人承认的。但是问问你的心,它会对你说实话。」
………………
噼哩啪啦——瓷器,书籍,笔墨,奏章撒了一地,气息急促的靠在墙边,心里的憋闷却丝毫未减。
为什么?他做的一样也没有错,而也真的有某个部分感到快意,但是为什么这么茫乱这么不安,这么的……痛……
………………
「王,你又输了。」
「嗯?…哦!最近棋艺真的退步了,再陪我来一盘吧。」
笑,笑容温和暖熙,一拂袖止住了拣子的手,「不要下了,你赢不了的。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
收回动作,兰陵靠向窗棂,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静不下来……所以……」
「所以来我这里吧?」祁国的大祭师司壬,表情风清云淡,仿佛从没有什么事能在他的心上烙下一样。容颜虽经过岁月,却未染寒霜,冷淡清扬的神态,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些许改变。
「还记得你上次带着这样的表情,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经意的问。
兰陵皱眉,想的很用心:「那个啊……记不得了。」
意味深长的一眼:「那时你来问我,关于血绝咒的事,也是这样的迷乱。」
见鬼!为什么什么人都跟他提这些。
「好,说点别的吧。是不是要出兵?」司壬突然转移话题。
「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有决定。怎么了?」兰陵口气和缓了许多。
「我感觉到了金戈的磨擦声,这几天历都杀气笼漫,所以有此一问。」看见紧张的神气,他摆手:「放心,我作了结界,他国的术者不会觉察的。只是……」
「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夜观天象,见到王你的主星色暗隐灭、欲离本位,这一役怕是有血光之灾。」
「我不信这些,血光又怎样,怕死就不上战场了。」
「你真的不打算和少昊一起出征?」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出征?」好像没了他就不成似的。
「……你说的也没错。你和少昊,真是很象先王和戬月大人。感情好的不得了,一天到晚都在一起的,所以别人也以为你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要再提这些……」疲倦的声音。——为什么就是逃不了呢?
思忖片刻,摇头轻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有真正开心的一天呢。」兰陵没有答腔,司壬将棋盒盖起,径自言语:「我以为你这一生,就要活在先王和先后的阴影下,怎么也摆脱不了呢。」
兰陵似乎没在听。但是司壬知道那只是他掩饰自己心情的方式,看着兰陵柔美静默的侧脸,他很认真的想起了先后梓璃。——也是这样的端丽威仪,在沉默时,压不住的离世出尘,仿若不在人间般的无法企及。
「是少昊给了你笑容、友情、和向人敞开心扉的机会,所以,你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