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会去帮你说的。还有什么事吗?」竭力稳住心神,辛夷的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谢谢你!多的就没什么了,」这样他就可以回去跟兰陵一直呆到晚上了。「对了,晚上摆庆功宴,你来不来?」
「不…了,我不舒服,先走了。」急急忙忙的从少昊身边逃开,连再见也不愿再多说。
眯起眼,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平常是很和气温婉的人啊。不过说起来,他倒是真的想起一个不是那么和气温婉的人——那个他一时意气带回来的、叫逦姬的女人。是个将目标瞄准司马夫人位子的厉害角色啊,还真得想个办法甩掉她才行。不管了,如果让她了解一下司马夫人是多没有安全感的话,大概就没有这么执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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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抖了一下,旁边的人担心上来:「王,您没事吧?」这已经是今晚第四次了。
扶住颤抖的右腕,兰陵冷冷的瞥了一眼:「没你们的事,下去。」
——该死!破皮的地方让双手不能正常活动,尽力掩住缠着绷带的腕,心里的憎恨一如既往。还是……不该让那家伙活着!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才一时心软,居然让他有机会再次凌辱自己。
想必很憎恨吧,和身边的人喝酒谈笑,眼角却关注着中间皇椅上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如是猜度着,少昊有些无奈的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从刚刚起,手就在不停的抖,确实伤的很厉害呢。
注意到愤恨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低低笑了,抬起酒杯,遥遥作了个唇形——「我、不、后、悔」,然后如愿看见了那时燃烧的眼神。
对了,兰陵,就是这样,只看着我,只注视我,只在意我,只……憎恨我。用你全副的心神想着我的事,就算只是如何杀掉我,就算只是要将我粉身碎骨……也…无所谓。那样,我就不会再有疑问;不会每天每天想着如何将你占有才不会失去。
恨我吧……然后我就可以在某一天来临的时候,为你做最后一件——也是最令你快意的一件事……那样,我就不会再有留恋的……离开——让你解脱。
而在现在,我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呢。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接近了兰陵,用暧昧不明的神情语气接近冰寒的会让人受伤的人,在他身边耳鬓厮磨,不在乎别的任何人、任何事。
一边尽量让人只把这当做是他们友情的又一明证,一边努力摆脱对方的贴近,兰陵快要抓狂了,忍耐到了极限,他突的站起来:「诸位爱卿随意。」径自出去了。
了解王的不胜酒力,大家也没有在意,继续着欢笑交谈。
追着兰陵出来,发现找不到他,少昊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也是太恶作剧了,刚刚兰陵真的很生气呢。冷风一吹,酒意就淡了三分,随便走在林子里,听着其间的蝉鸣和远远的蛙声,眼前突然一花。
「谁?!」
从黑暗中凸现出来的纤细影子让他一震——「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昨天没回来,有人担心让我来看看。」沉静的不象是以前那个只知卖弄风情的女人,逦姬的语气全不是那么单纯。
「是吗?我很好啊,你可以回去了,天晚了会着凉的。还是你要留下来?」笑的人畜无害,少昊却暗暗心惊,这个女人,真是难缠。
「是——『兰陵』,对吧?」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
「你在说什么啊?直呼王的名字是犯忌的,小心不要让人听见了,会被责罚的。」脸上是不变的悠哉,说着状似关心的谎话。心下却咯噔一声,少昊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女人的警戒是缘何而来了——他一直在在意着——那天,她是否听见了什么。
逦姬完全不受蛊惑,只是直直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叫的名字是——『兰陵』吧?」
有点笑不出来了,少昊思量着怎样解决这桩公案。
「你不必想隐瞒,我不是那么蠢的女人,刚刚看见你望着他的样子,我就明白了。」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他真的是很美,以前就听人说过,是个象天神之子般俊美的人。今天见到,我信了。难怪你不要我,我,的确是一分都比不上他。」
听出那语声里的怨毒,少昊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突然止不住的狂笑起来,逦姬死瞪着他:「——但是我是女人!他根本不能和我比!!我想,司马大人你,一定正在想着怎样摆脱我吧?在你已经有了『心上人』的现在——若我去跟人说,我们高贵美丽的王每天被一个男人抱着,你说,别人的表情是怎样的呢?你不想看吗?——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也难以辨认是笑还是哭。
少昊的表情完全冷肃下来:「你想要什么呢?——谈谈条件吧?」想想,忽又扯起个邪意放肆的笑容,靠上一棵树干,从从容容的问:「你说这么多,不会只是想让我的想像力活动一下吧?」
逦姬的眼里瞬间迷茫,后又清醒,走近少昊,将头偎上那宽阔的胸膛:「我要你——」抬头仰视对方,红红的丹蔻划过那张能令任何女人意乱情迷的俊脸,着迷的看着那上面危险而魅惑的表情:「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给你生很多孩子,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爱你,而且——」很认真的凝视,「我是女人,你和我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威胁我?!」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少昊吃吃的笑出声来。
「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逦姬一点也没有想笑的心情,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此刻还能如此平静。
很当真的,她,似乎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如果只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还好办,而为爱疯狂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什么也能干出来——他很明白,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
「你不怕?」——很熟悉的对白。
「怕。但是我想试试。而且,你想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到这里来吗?」
好吧,那样的话,就这样吧——「我答应。」
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成功了,逦姬惊奇的失声:「你答应了?!」
「有什么疑问吗?不是你威胁我的吗?」无奈的摊开双手。女人,疑心真是重。
「你不骗我?」
「一言九鼎。」
俩人凝视很久,逦姬才笑起来,眼里全是得色:「好。——那么,我回去了。」又想起:「你要早点回来。」——那男人的眼神的确没有骗她,反正,有把柄在手,他不会轻举妄动。
两三步后,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刚刚出现的地方,微吓了一跳,又定神。哦?是她听过的储妃吧?情敌的未婚妻。真是讽刺的会面啊——辛夷的脸半是阴影半是月光,幽幽的说:「作那种事——会有麻烦的——」
真心的劝戒却只换来对方不屑的一瞥:「那有什么,反正我不象你,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了!」冷笑之后,就骄傲的离开了,辛夷的眼光送着她远去,竟然是满满的忧伤。
「很厉害的女人,和你完全不一样呢!」来到她身边,少昊有些莫名的感叹。
「是吗?她——也许是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呢。」低低的细语,呢喃的是自己都不懂的嫉妒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