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被骊王府的探子发现了!易梦仪与宁巧儿面面相觎。
樊子天当机立断,一手拉著一个,低声说:「快!从後门逃!」
仓皇问,宁巧儿只来得及拿走放妻书,却将婚书遗落在红烛案头。
这一团深深院落是大杂院,他们的後门接著天井,左闪右避地已逃出骊王府哨兵的眼界。
「此地不宜久留!」樊子天说:「得趁追兵还没到之前赶往相国府!」
易梦仪替宁巧儿顺顺气,「你还好吗?」
宁巧儿揩去额际的汗,喘著气说:「我不要紧。咱们快走吧!」
* * *
幽幽飘摇烛火,映照著郁郁的万俟傲。残残微弱烛光,灼疼了他的眼!
万俟傲脸色铁青的瞪视著尚未燃尽的龙凤对烛,从齿缝里迸出话来,「人呢?」
李全硬著头皮说:「王爷,已经派人搜查了。只是这片院落里巷弄凌乱,一时半刻还不能确定巧儿姑娘往哪个方向离去。」
砰!万俟傲用力一拍,桌子就此瓦解,脆弱的红烛也随之跌落在地上,众人惶惶相顾,没人敢上前相劝。
万俟傲用力捏紧手中的婚书,力道之大甚至扼断木轴。
她竟敢不声不响地嫁人!?
他敛眯危险的双眸,绷著声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回宁巧儿。至於易梦仪——格杀勿论!」
李全受命,「属下遵命。」
随从们退下之後,万俟傲发出疯狂的嘶吼,啊——
你竟宁愿随著姓易的家伙粗茶淡饭,不屑本王的一片真心!
该死的你!
第八章
剒——是错是挫,是斩去前缘,是剁除迷障。
相国府
「夫人,厅上有您的访客。」小虹说道。
裘纱凌边逗弄著儿子边问:「谁啊?」她没有朋友会上门呀!蓦地,她拉住婢女小虹的手,「是袭姊吗?」
「两位姑娘说她们是班袭跟宁巧儿,不过另有三位公子同行——」
小虹话没说完,裘纱凌已经跳了起来,「袭姊来了?还有巧儿也来啦!」匆匆将儿子塞给奶娘,便飞也似地冲出房门了。
「袭姊——」裘纱凌人还没出现,清脆的声音已经传入大厅。
班袭走到厅前,差点教一道莽撞的人影给冲倒,亏得身後有人及时扶住。站稳身子後,她回头对郁干狂说:「没事。」
裘纱凌对郁干狂的瞪视只吐吐舌头,袭姊虽然少来,但他们的事她已经从风姨那里略知一二了。
「袭姊!」裘纱凌紧紧抱著班袭,用力嗅著她身上久违的味道,「袭姊!我好想好想你喔!」
班袭失笑,「你唷,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裘纱凌越过班袭的肩头,看到易梦仪跟樊子天,「你们还好吗?」
易梦仪爽朗笑笑,「姊姊还是一般年轻。」
听出他的调侃,裘纱凌不以为忤,视线停留在宁巧儿身上。
「巧儿?你变了好多!」走到她面前,「怎么都不笑了呢?」记忆中巧儿虽然不会特别活泼,可也不是这般的愁苦模样呀!
说到伤心处,宁巧儿忍不住红了眼眸。
「哎呀呀!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裘纱凌不知所措地望著班袭。
「还是让我来说吧。」易梦仪简短叙述她与万俟傲的无终恋情,末了说:「所以我们现在是来这避难的。」
「行!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罩定巧儿了!」裘纱凌转向班袭问道:「袭姊,依你看,万俟傲真的是巧儿同父异母的兄长?居然这么巧!」
「我也不知道,既然巧儿身上有老王爷的明珠缀饰,他们之间的渊源应该是假不了了。」看到巧儿留下的标记、又耳闻骊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班袭便猜到她会投奔纱凌,两路人马果然在相国府前相遇。
裘纱凌转身问班袭:「袭姊,真的没办法解决吗?」
「古往今来,不乏同胞手足缔结姻盟的例子,只是手足毕竟是血亲,难免有产下畸胎的隐忧。」班袭望著宁巧儿说,「倘若他能接受没有後嗣,其实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宁巧儿抚著腹部,「太迟了,我已经有孕了。」
班袭皱了皱眉,执起她的手腕把脉後说:「你没有身孕呀!」
没有身孕!宁巧儿吓了一跳,「可,可是我……」她瞄瞄厅上的三个大男人,羞得不晓得该怎么说自己的月事迟了一个多月没来。
在班袭的示意下裘纱凌恍然,对小虹说:「你帮我好好招呼三位公子。」
「小虹明白。」
* * *
班袭仔细为床上的宁巧儿诊断後说:「你是压力太大,才造成月事迟迟未来,加上心情欠佳,睡不成眠食不知味,造成胃脏不适,因而时有呕吐。我开几副药给你服下,就能调经顺胃了。」
宁巧儿的手放在腹部,泪水从眼角汩泪流下,没有孩子,他们之间连最後的一丝牵扯也没了。
她愿意终生照料他们的孩子,即使孩子可能痴傻,她也无怨无悔,但求守著孩子、守著他们之间短暂的情分。谁知连这薄弱的牵连,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悲从心来,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巧儿!」裘纱凌坐到床畔,「你别这样嘛!没有孩子更好呀!你可以回去找他,继续你们的感情呀!孩子虽然可爱,却不是唯一,只要你们彼此相爱,有没有孩子根本不是问题!」
宁巧儿只是哭泣。他是独子,没有子嗣将来教谁承袭庞大封邑?那是老王爷辛苦打下的汗马功劳啊!她如何忍心让万俟家的骨血断在她手中!
天意如此,教她如何强求?怎能强求!
况且,虽然有名无实,但她跟梦仪举行过婚礼毕竟是事实。他应该已经看见那纸婚书了吧!她不敢想像他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
为什么偏是兄妹?
见她只是掩面哭泣,班袭叹气,拉著裘纱凌走到门口,「你自己好好想想,无论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 * *
「大胆万俟傲!天子脚下岂容你撒野!」杜御莆扬声说,少见波折的脸上有了薄怒。
万俟傲坐在马上,态度狂妄,「本王对杜相素来敬重,还请相爷让本王入府寻人。」
「要寻何人?」
「本王的女人。」杜御莆扬眉,万俟傲接著说:「宁巧儿。」
杜御莆侧头望了余平一眼,後者回避的眼神让他心里已然有数,「万俟傲,率军围住相国府第不是小事,万一惊动圣上,後果不堪设想,你撤回王府部队,与我进府详谈,如果你要找的人在本相府里,本相绝不徇私。」
余平闻言悄悄比了下手势,门内佣仆一接收到讯息,静静地往府里通风报讯,这一切都落在杜御莆眼里。
万侯傲潇洒下马,扬手退兵。
「王爷?」李全近身说:「要不要属下带领精兵埋伏在相国府要冲,以防巧儿姑娘潜逃?」经过彻底的追寻,他们好不容易才确定她躲进了相国府里,这次不能再出纰漏了。
万俟傲望著杜御莆,微掀薄唇,「不必了,倘若连公正无私的杜相爷都不可信任,那天下有谁能信?收兵回府。」
「王爷,请。」杜御莆率先走入相国府。
果然如他所料,妻子已经等在大厅。
双方就座後,杜御莆示意奉上茶水。
裘纱凌先狠狠瞪万俟傲一眼。就是这个男人,害得巧儿生不如死!接著瞟向一副闲逸、自在品茗的丈夫,不知所措地搓著手。他,怎么还没问啊?
杜御莆将妻子的心虚看在眼里,却也不问。他脸色从容,心里则思忖著该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