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寒犹被抓住的大掌指尖微微抽动,在他的心中,自然是有另一番想法,可是他却没有对她坦白的打算。
“回答我,我要听你的真话。”捕捉到他眼底极力隐藏不说的复杂情感,她的眼牢牢的锁住他,不让他有对自己说假话的可能,至少,她希望他能够对自己坦白。
望着她清丽的容颜上对他所流露出来的在乎,他的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突。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浓烈深厚到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打从桃花村的市集,他将她从瑞亲王的人马手中抢下,到后来她以任性而娇蛮的姿态,在出桃花村的岗哨对他表达出强烈的不满,以至于后来她不慎溺水,他心急如焚的将她从死亡边缘救起来……对丁慕寒而言,跟她相处的每一刻、藏在脑海的每一页回忆,都是他悄悄收藏在心底的爱慕之意。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分配不上高贵的她。
她是将门之后,又是出身官家,拥有良好的身分背景,她该是生活无忧的千金小姐,而他只不过是幸得季亲王的提拔,而得以抬头挺胸做人的府卫一名,他不过是个粗人,是个粗鄙的武夫,他从来就没敢妄想自己能得到她,从来不敢想。
虽然他总是在与她相处争吵中,保持着自己冷然的一面,甚至也曾为了她的任性骄纵而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最终他仍是对她做了无数次的退让与妥协。
他喜欢看到她笑脸盈盈的模样,也喜欢看到她凑着自己瞅着那双明媚的大眼,对他做出一些有点任性却又可爱的举止。
他喜欢她的一切,可是所有复杂的感情,他总是一再的堆积在心里,什么也没敢说出口。
直到小刀子的死,更让他这未及萌芽的情感活生生的断根在他心底的深处。他用上更多更多的冷淡情绪企图掩埋自己的情感,他不能让她瞧破自己内心的脆弱,不能。
“回答我,你不要骗我,现在小刀子都已经死了,元仲还有春桃他们也还不知道下落,就只剩下你跟我,难道你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再瞒骗我什么吗?”
韩妤绫自觉她都已经拿自己的生命安全赌在他身上,他不该也没有理由再对她有所隐瞒,她有权利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像是被韩妤绫真挚的话所感动,也像是觉得就算告诉她心里的想法,也无碍他们目前相处的模式,于是他便回答了她的疑问。
“如果像你所说,你选择站在瑞亲王那一边,那么我将会在放你离开之俊,以死向季亲王赔罪。”他面无表情的述说内心话,也不意外的看见一张瞬时刷白的小脸。
“你……为什么……”韩妤绫真的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她好难理解男人对子生死的思维,为何竞能看得如此轻贱?
那是生与死的大事啊!
丁慕寒知道她还想再问,所以放柔了脸部的线条,摇头阻止了她往下追问,“说好的,只问一个问题,你该休息了。”说完,他便轻轻地拨开她的手,并将她身上的暖被重新盖上,转身想退出这间房,到四周去巡视状况。
可是他还未及离开,身后那躺着的病人仍不放弃的以她的柔嗓阻止了他的脚步。
“慕寒,我很庆幸我选择跟着你走,否则我没有办法想象再有任何人为了我而死,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害怕你会放开紧抓着我的手而离开我。”
他看着她害怕忧悒的模样,心口不由得一揪,他皱着眉问;“你……会后悔你的决定吗?”
如果当初她选择瑞亲王,那么她如今的处境,也不用再跟着他到处躲躲藏藏,毕竟瑞亲王要的是完好无缺的她,所以她的性命在瑞亲王手上反而无虞;相反的,丁慕寒相信,以小刀子的惨死来看,他定也是在瑞亲王必杀的名单之一,跟着他走,可是拿命在刀口上赌一般的危险。
抬起眸,望向正以焦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他,在他那两泓幽深不见底的眸光下,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卷入他的目光中那般。
她朝他露出动容一笑,轻轻地说:“我不会后悔,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后悔决定跟你一起走。”
也许他还不知道,她就是因为发觉自己爱上了他,所以才会选择跟他走,不然他以为她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能够在那不知生得是圆还是扁的两位亲王中做出选择?
她爱的人是丁慕寒,所以连带信任他的主子,也就是季亲王,如此而已。
蓦然间被她情感至深的话语所感动,丁慕寒僵直了脸部的线条,有些难以招架她情深意切的真诚。
他没敢回应她的话,只能略显狼狈的装作无知,撇开这个话题不再回答,直到韩妤绫因为药性而昏昏睡去,丁慕寒这才退出房外。
丁慕寒那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天边远处的一颗星,神情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后,他的心上却会觉得一片潮热?
他……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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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丁慕寒假寐的眼皮动了下,听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异响,警示的钟声在心里响起。他很快的睁开鹰隼般的锐眼,接着看见茅草屋外某道黑影闪过。
望着那扇窗的黑眸一冷,他轻轻地将护卫在身侧、仍熟睡中的韩妤绫唤醒,看见她惺忪睡眼下的疑惑,他以指轻抵她丰润的唇,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脑袋一片混沌,意识尚未清醒的韩妤绫虽然不明白丁慕寒的用意,可是从他眉头微拢的严肃模样看来,她似乎也嗅闻到紧张的肃杀气氛。
“怎么了吗?”韩妤绫睁着明眸大眼,无声的以嘴型问着她心里的疑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在偷窥。”他回以无声的唇语,并且做手势,要她帮忙将随身的包袱带上,准备随时离开。
偷窥?韩妤绫愣了一下,小脸也开始紧张起来。
打从与元仲还有春桃他们一别,一路上他们就昼伏夜出的,尽量挑些荒烟蔓草处处的小道走。
对韩妤绫来说,真的是吃尽了苦头,可是与元仲和春桃故意显露行踪相比较,他们这方的处境算是安全的了,只是她没料到,他们都已经如此低调的掩饰身分,却还会遭来莫名的注意?
“我们快收拾东西,马上就走。”丁慕寒没给她发怔的时间,连忙压低声音,将随身的包袱整理好,准备离开。
这时,却听见昨日那位老妇人的大嗓门自前院传来!
“小三子,你在我老婆子家东张西望的做什么?这些人又是谁?”
突然间听到那位老妇人这么一喊,在房中的丁慕寒与韩妤绫两人的面色皆是同时一凝,神情紧张得像是下一秒心脏就会从嘴巴里跳出来。
“什么?叫我小声做什么?这是我老婆子的家,我小点声做什么?”老妇人愈喊愈大声,语气像是十分激愤。
听到这声音,丁慕寒使眼色给韩妤绫,立时护着她走出那间茅草屋。
他们有看见前院人影幢幢,有一位着普通百姓衣饰的年轻男子正满头大汗外加手足无措的安抚着老妇人,身后还有一群将官们。但见他猛扯着老妇人的手,神情慌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并不太清楚他们的交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