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要救他?
明知道他想杀掉她的意中人,若他死了,她不但可以逃走,还能顺道解决他这个敌人,一举两得不是吗?
想到适才她临走前,还特意叫他不要死,这句话,奇异的在他心田里煨了一股暖。
其实他可以移动身子的,却选择静止不动,因为他很好奇——她会回来吗?她打算如何救他?
疑惑的心中,竟夹杂着期许。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回来了,双手还拖着一个东西,那是用树皮和枯草,七凑八凑编织而成的。
在她走近前,他闭上了眼,没多久便感受到少女柔嫩的手臂环着他的上身,试图搬动他。
水灵儿打算将楚殷搬到她做的担架上,再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去,因为适才她在途中发现了一个山洞,正好可以暂时做为今夜栖身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碰触到他背上的伤口,从正面撑起他的上半身,一步一步的往后移动,不料才走了两步,便绊着了石头。
“哎呀!”
她一时失衡往后跌倒,同时也被人高马大的他给压着了,他的唇不偏不倚的堵到她秀巧的小嘴上。
“唔~~唔~~”
她羞急的挣扎着,被堵住的嘴只能唔唔叫,好不容易挣扎起身时,粉嫩的脸儿已经整个胀红。
意外!这是意外!
她捣住自己烧烫烫的唇,眼珠子朝他瞄去,姓楚的仍旧四平八稳的昏睡中,没有动静。
水灵儿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亏你昏了,不然可就糗大了!听大师姊说,段姊夫亲了她的唇,便要对她负责,我刚才不小心和你碰了嘴,岂不是要对你负责到底了?”
她想了想,又更正:“不对,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应该是你对我负责,不过你放心,本姑娘不会跟你计较,反正你也不知道,哈。”
“……”事实上,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将他搬到担架上后,拖着走就容易多了。
走了一段山路后,总算瞧见了洞口,水灵儿庆幸运气好,至少今晚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用在外头忍受夜晚的寒风,随时提心吊胆的担心会遭到猛兽攻击。
她加快脚步,用力拖,努力拖。
空!
唔……好重!
空!
奇怪,怎么拖不动?
空!
什么声音啊?一直空空响?
她纳闷的回头,这才发现,担架卡在洞口,之所以空空响,是因为他的头撞到了石壁,她用力拉了三次,他的头就撞了三次。
“惨了!”她低呼,忙走过去,悄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然后大大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还有呼吸,她很心虚的把他歪掉的头乔好位置,自我安慰道:“没关系,顶多待会儿肿一个人包,死不了的,反正你昏了,也不会痛,当然更不晓得这个包是怎么来的,哈。”
“……”错了,他知道得三清四楚。
水灵儿将他拖进石洞里后,早已香汗淋漓,她擦擦额上的汗,喘了几口气,又忙着去捡枯树枝来生火。
她虽然施展不了轻功,但是野地求生的技能倒是训练不少。以前她和师姊们常常会趁师父不在时,三人一块下山来玩,以草地为席,以溪水为饮,摘些果子来食,玩到尽兴后,再回到仙山去。
生了火,她就放心了,因为野兽看到火就不会贸然接近,接下来,得先察看他的伤势才行。
她挨到楚殷身旁,火光将白袍上渍染的血迹照得分外慑人,让她呼吸不由得一窒!明明伤的是他,感到背脊麻的却是她。
轻轻剥开他的衣衫,瞧见他背上有数道刀伤,其中有两道伤口特别深。
明知已经给他服了大还丹,不会有事的,但那沭目惊心的伤口,还是让她莫名的扯疼了心,连贝齿将唇办咬红了都不自知。
她赶忙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锦囊,在里头找出一个褐色的小瓷瓶,里头装了专治外伤的药粉,是二师姊施药儿用仙山上才有的十几种珍贵植物,提炼试验而成的。
药儿说,这外伤药比金创药或是云南白药都要好上百倍。
她再撕下身上一块布料,沾了溪水,把伤口擦拭干净后,将药粉轻轻洒上。
药粉很快溶入血肉里,渗入肌肤,直到所有伤口都洒上后,瓷瓶里的药粉也刚好用完了,一点都不浪费。
该尽的人事都尽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目前只能等天亮后,再另想办法。
樱红的小嘴儿打了个大呵欠,她困倦的捶捶肩又揉揉腿。
忙了大半夜,这才发现自己好累好累,想当初她还有轻功时,做这点活儿根本是举手之劳,哪会这么容易就腰酸背痛?如果药儿在就好了,药儿熟知天下百草奇药,定能让她恢复轻功。
水灵儿心意已定,打算等到确定姓楚的生命无虞后,她就去找药儿。
在地上铺了干草和树叶,她躺在上头,将残破的树片当成棉被盖在身上,闭上眼,准备梦周公去。
此时,外头又传来狼嗥,夹杂着其他动物的声嘶凄厉,每一声都令人背脊发寒,屁股发毛。
奇匿,明明生了火,怎么还觉得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终究,她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去洞口附近捡了根粗树枝回来,紧紧抱在手上充当防身武器,却依然去除不了心中的不安。
随着一声一声的鬼哭狼嗥,她的身子也像条蚯蚓一样,悄悄的往楚殷那儿靠去。
她挪呀挪的,挪进了他怀里,还把他一只手臂抬起,放在自己身上,宽大的臂弯,刚好可以容纳她娇小的身躯。
她小声地说:“你一定很冷对不对?所以我大发慈悲,帮你取暖,这样够意思吧。”明明是自己害怕得发毛,硬要赖给人家,还要假装很讲义气;反正没人看到,姓楚的也昏了,她才会这么大胆的窝着。
说也神奇,自从偎进他怀里后,还真的不冷了,原本纷乱忐忑的心绪,宁定了些,同时内心充满安全感。
在他的臂弯中,这只惊弓之鸟找到了避风港,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要不了多久,气息渐归平稳,终至沉沉睡去。
几乎是她睡着的那一刻,另一对眸子便睁开了,炯炯有神的瞳眸里,映照出那张疲累但依然娇俏可爱的睡颜。
她的发丝,垂在他的臂膀上,她的味道,与他的鼻息混淆,她少女的丰盈,触碰到他男性的坚韧胸瞠。
他没动,只是静静的注视她,细细端详她的秀颜,向来内敛的眸子难得透出一抹不带冰冷的温热,视线沿着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鼻,到了……她的嘴。
他记得,当两唇不小心相碰时,那花瓣似的柔软,贴在唇上的感觉。
也记得,当自己压在她身上时,她比自己想象的更纤细柔软。
而现在,这小东西毫无防备的躲进他怀里熟睡,像只纤弱的小猫,无辜的偎入虎豹的利爪之下,却天真的以为他不知道,迳自睡得舒服安心,将他当成了现成的暖炉。
她的陪伴,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某个铁硬的部分,仿佛有什么正缓缓融化。
猛地,他目光如炬,凌厉的锐眸朝洞口射去——
黑暗中,点点精光闪耀如星,群集在洞口,那是狼的眼睛。
狼群终究还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过来了,正对着他们“狼”视眈眈。
楚殷目光冰寒,瞬也不瞬的盯着洞口,散发一股邪魅狠戾之气。
动物天生有着惧邪避凶的本能,狼群们慑于楚殷的杀气,迟迟不敢靠近,却也不肯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