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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棘爽月连忙阻止,却仍是晚了一步。

  看着被弄乱的棋盘,他心里暗自窃喜。茉阳来得刚好,这珍珑太难了,要解开得花上他不少时间,他已经快坐不住了,又不能在奴才面前显出浮躁、没耐心的样子,真是憋死他了。

  所以说他最讨厌进宫了,每只眼睛都盯着他不放,只要他一有些什么动作,父皇马上就会知道,活像被监视似的。谁叫他是皇太子,一举一动都要合宜、得体,不能失了分寸。

  「你进宫来也不来看看我。」棘茉阳嘟着嘴道:「要不是小灵子瞧见你,我可又见不着你了。」



  棘爽月住在畅春园的沧浪苑,棘茉阳则住在皇城的漱芳斋,平日要见上一面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父皇召我进宫说话,哪有空闲去看你?」茉阳和他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从小感情就好,虽然她前几年都在格兰斯读书长住,但他们还是能经由鱼雁往返来联系感情。

  「父皇召你?那你还有时间在这玩珍珑?我才不信。」

  棘爽月解释道:「父皇是召我,但左相还在上书房谈事,我在这先候着而已。」

  家事想当然耳要排在国事后面,孰轻孰重父皇一向分得很清楚。

  「那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她拉起他的手,兴奋的说:「不如先到我那去,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别了吧,你的好东西我招架不住呀。」这个古灵精怪、行事出人意表的妹妹,点子、花样特别多,遇上了她他一向只有出糗、倒楣的份。

  还是回避着点好,感情好是一回事,会倒大楣又是另一回事。

  上次她从格兰斯带回来的好东西——三蒸三酿的水果酒,让他醉了整整三天不省人事。

  「放心吧,这次不是酒啦。」棘茉阳一脸神秘,「我自己设计了一套衣服,想先穿给你看看,拜托嘛!」

  她知道可怜的爽月哥哥喝不得酒,一喝就出疹子、发昏。

  她也是好心,觉得格兰斯的酒甜而不辣,一点都不像是酒,所以回国的时候特地带了两百坛回来,请爽月哥哥喝。谁知道那么好喝的酒,后劲会那么强,让他醉了许多天,还挨了父皇的骂,说他玩物丧志、不知节制……

  「你设计的东西一定是好的。」也不知道看了会不会有碍他的健康,还是先推辞再说。

  「那是当然的呀!」棘茉阳得意扬扬的说:「我还打算让全宫的男男女女全都换上呢。」新衣服新气象,大家穿得漂漂亮亮的,看的人赏心悦目,穿的人也会很高兴。

  「好主意。」棘爽月一击掌,「你真聪明。」做兄妹这么多年了,他自然了解这个最受宠的妹妹。

  赞她?可以,跟她唱反调,简直是找死。

  「你也觉得是好主意喔?」她兴高采烈的接着他的衣袖,「这么说你肯出这笔钱喽?」

  「什么钱?」他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做衣服的钱呀。」她正经八百的说:「父皇说这种钱他不出。」

  父皇说他的银子是要拿来赈灾治河、迁界禁海的,这种钱哪,没必要从国库里拨,更没必要从他的财库里挪。

  「我出?」不会吧,这些奴才要穿新衣服还得他掏腰包?

  这是一个疑问句,代表着惊讶和不信,但棘茉阳喜欢把它当肯定句,代表应允了。

  「那就多谢啦。回头我叫小灵子上沧浪苑拿银票。」她回头对叮咛宫女,「记得呀。」

  也不过几千几万两,对爽月哥哥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他的那个好哥们,一身铜臭的褚严华不就是京城首富,拿这笔小钱出来,简直像在牛身上拔一根毛。

  小灵子笑道:「奴婢记住了。」可怜的殿下,他对公主简直毫无招架能力。

  「我答应了吗?」棘爽月愣愣的说。

  「对呀。大丈夫一言既出,不能反悔的。」怕他反悔,棘茉阳连忙道:「我先走啦!有空再过来看我呀。」

  棘爽月微微一笑,这哪是真要他去看她的新设计?根本是来要钱的,目的一达到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欣羡,却又夹杂着一些些的嫉妒神色。

  他率真、单纯、快乐的妹妹,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认真,心里想什么,都毫不隐瞒的表现出来。

  可是他不行,他是皇太子,他不能让人看透他的心肠、看穿他的想法,他要比那些将来是他臣子的人更精明,因此他战战兢兢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想到朝中明显的左右两派势力,以及一直很有企图心的皇长子棘朗星。

  他想到父皇语重心长的说:棘萱国不是棘家的,但棘家所有的人却都是棘萱国的。

  尤其是要继承皇位的他。

  有些时候,他真是讨厌别人的快乐和无忧呀。

  或许就像东流说的,皇太子真不是人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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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译嘉跪坐在娘亲的灵位前,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桌上的一截短烛透着些微光亮。

  她的双腿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而感到麻木,又从麻木转变成刺痛,再从刺痛转变成尖锐的抽痛。

  阿爹要她在娘亲的灵前罚跪、反省,跪是跪了三炷香时间,但她却没有反省。

  她没错,不是吗?她只是想要成为一个好大夫而已,大哥可以,为什么她就不行?

  门轻轻的推了开来,纳兰提着一个小食篮,一溜烟的钻了进来,有些歉疚的蹲在她旁边道:「小姐,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要胡乱出主意就没事啦。」

  没想到老爷会那么生气,不但狠狠的把小姐骂了一顿,还罚她在夫人灵前跪上一天,也不许她吃饭。

  「别说啦,给阿爹听到你少不了一顿好打。」阿爹为人严厉又固执,要是他知道整件事是纳兰的主意,一定会狠狠的责罚她。

  「不会的。老爷一早就备上了数份礼物,亲自到医官院赔罪去了。」她将提篮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小姐,你饿了吧?赶紧吃一些填填肚子。」

  「我不饿,只是有点沮丧。」她懊恼的说。

  阿爹才刚从西双版纳义诊回来,舟车劳顿累得不得了,现在又因为她的胡闹得低声下气的去向人赔罪。

  那么骄傲的阿爹,却得去向他一向不齿的人低头,想想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轻率了。

  「小姐。」纳兰同情的红了眼,「老爷也实在太固执了,他这样不许你学医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难道他也像那些庸人一样,认为女子不适合当大夫吗?」

  「不是的,阿爹是为我好。」她明白阿爹的苦心,虽然他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她知道他的顾虑。

  他怕她像早亡的哥哥一样,对医学的热忱和济世的抱负,使他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阿爹虽然固执、刻板,但却不是那么拘泥、食古不化的人。

  他的许多想法甚至比一般大夫还创新、高明,所以才会受到医官院那些人的排挤。

  或许是树大招风的道理吧,不会玩手段、耍心机的阿爹因为遭受迫害,被迫离开医官院而在市井间看诊。

  可是阿爹甘之如饴,他常常说在市井间才能真正发挥所长,对棘萱国有所贡献。

  被罢官是福而不是祸。

  「阿爹一直很自责哥哥的死。」邵译嘉轻轻的说:「我想他一定是后悔教了他学医,如果不是这样,哥哥也不会到疫区去帮忙,也就不会染上瘟疫,那么年轻就死了。」

  哥哥死的时候她还太小,不明白阿爹说:「都是他作的孽。」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慢慢大了,也懂得那些自责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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