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他的心沉隐地撞击着她的手心,还感到他的话是从胸口间震动而出;他从不说假话,她知道……
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会在法理中选择情感而放过她。
她应该放心、应该感激涕零,但是,她现在反而更怕……
怕他真如太后所说的因她而被牵累,怕他和她一样日夜担心……她这是怎样的心性啊!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纵然他是皇上的弟弟,为她隐瞒实情,还是有罪。她能不顾一切地拖他下水?
可是……她苦笑。现在不就是已经把他拖下水,逼他一起陷入其中了?
她直视着他款款深情的眼眸,缓缓的走近依偎着他。
“谢谢你。”她几近气音。
他将她环抱住,轻轻摇晃。暖暖的水还是静悄悄地在他们四周环绕,日光也默默地拥抱住他们,时间无声无息地陶醉在其中,全然忘了该往前去。
她抬起头仰望他;他怜爱地低头迎上她的目光。
“你是怎样发现我就是那个……那个……”
“那个女人?”他微笑着问,然后拉起她的左手吻上那个疤痕。“就因为它,让我发现就是你。”
啊,原来是这个早就忘记的疤痕,泄露了她的秘密。
放下手,看见他发上的水珠顺着滴落在他的眼睫上,她伸手替他拂去。
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瞳眸,他说他爱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爱好沉重啊……她永远都不可能回报他的爱。
完全不同于在黑暗中的气氛,日影下的他,使她想要仔细地再次抚触他,记下他各部分的感觉──他柔顺的发、略硬的眉、微刺的下颚……
这张刚毅的脸从此就属于她。他说他爱她,以他那样死心眼的个性,不可能再有任何人能得到他的心,她矛盾地想着。
可是……她不能让他爱她,这样当她离去时,他就不会痛苦。
所以她只能狠心的利用他,之后就要无情的丢弃他,让他不会想念她。
但是周身的水流温度越来越高,像是他的手抚遍全身,造成的触觉蚀人心魂,加上他的体温和他的气味……她想吻他。
“我只想利用……”她的手稍加用力,把他的后颈往下压。
“什么……”他看着那又像男孩般英气、又像女孩般温柔的脸庞。
“利用……”她的唇像被他的目光轻抚,热力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双唇。
“嗯?”他更加低俯,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交混,引诱着他张开唇瓣。
“你来……”她小小的粉红舌尖都被看到了。
“……哪里?”他根本不知她在说什么,那舌尖像是在向他招手。
“太高了……”她放弃辛苦的踮脚尖,改站到他的脚背上。“你忍耐一下,我吻不到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大大的笑开来一把抱起她,让她攀着他的肩,和他齐高。
这样的姿势让她红了脸,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捧住他的头把自己的舌伸进他嘴里,毫不留情的袭向他的舌,不停的攻击、拨弄、吸吮他的温热香甜,惹得他招架不住。
“你……从哪里学会……这种撩拨男人的伎俩。”他边喘息边不悦地问。
“别忘了我也是男人。”她稍放开他说话,然后又狂放地进击。
“说,是谁教你的?”他勉强地拉开自己。
“花魁……”她放开他,转而进攻他的耳朵。
他呻吟出声,浑身发起抖来。“下次……下次不准你去,你只能找我。”
御凌还想反驳,但来不及发声就被他打横抱起,一个纵跳出了水池,轻轻地把她放在地面上,然后与她交缠在一起,怎样也分不开了……
第六章
等她悠悠转醒张开眼睛时,从洞壁上的罅隙看出去,已经是满天星斗了。
躺在弘胄怀里的御凌,一点也不觉得冷,原因是他竟然是准备齐全的来这里游水,不但有擦水用的布巾,还有可以小憩时铺的、盖的被子。
他甚至逼她喝过水,才肯让她昏睡过去。
这样细心的男人,唉……
才刚与他热烈缱绻,她应该感到全身舒畅轻快,但……事实上却相反,她的心情沉重极了,原因就是在激情最高点时,弘胄奋力说出:
“你是我的……爱你……”
这句话当时只在她耳膜回荡,等平静下来,她才发觉这句话有多严重。
她可以在心里拥有他,可是他却不可以。因为弘胄一旦认定她是属于他,那么他将揽下她所有的问题,包括愿意为她而死。
不可以!她不要他为她的事负责,所以……她绝不能属于他。
“醒了?”他在她耳边轻喃。“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想你饿坏了。”
“嘘……”她出声阻止他,更往他的怀里钻去。能贪得一刻是一刻,她要牢牢记住在他怀里的感觉,因出了这里,她便不能再这样靠近他。
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更加紧地抱住她。“怎么啦?”
她不言语,只是在他的胸膛上轻吻一口。
他回吻在她发上,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一次又一次,动作之轻有如她是易碎的宝贝。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吗?”
唉,该来的还是会来。他不能不问吗?知道这么多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颚。
她避开他的手指,再窝回他怀里,过了良久才说:
“听过龙凤胎吗?”
“听过,是指妇女同时生下一男一女的双胞产,你是指……”
“对,当年我娘生下我时,我和我弟弟就是龙凤胎。但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同时拥有一子一女是好事,不然为什叫作龙凤胎,照字面意思不就是很好之意?”
“一般人虽是这样认为,但其实老一辈的人并不这样想。”
“喔?为什么?”他问。
“我奶娘告诉我,同时生一男一女,其中必有一人不是顺应天时地利、五行而生下的,所以带有煞气,不是自伤就是伤人,但人们不会知道是哪一个带有煞气,所以要分开养育,不让人们知道最好。”她说。
“怎样自伤和伤人?”
“自伤就是身体不好,很难养大,所以我弟弟死了。伤人就是会伤父母姻缘,使得两人离异,或者是使家产损伤,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以小觑。”
弘胄惊奇说:“那分开扶养有什么好处?”
“分开扶养会使煞气减到最小,这样对大家都好。”
“所以你和你弟弟是分开扶养的?”他再问。
“对,我们一出生时,宫中来验身的太医和宗人府负责的太监已经等在门外,准备要进来检验孩子是男是女,我娘当机立断,要我奶娘抱我跳窗出去,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是龙凤眙。”
他点头。“所以宗人府里的出生玉牒登记的是你弟弟。那为什么是由你来承接这个嗣王的位?”
她低下头去。“因为我把我娘的养分全要光了,我弟弟的身子非常虚弱,出生不满三旬就过世了。”
他不说话,心里想着,原来就是因为自责,她才逞强忍下一切。
“那还是可以补救,你娘还可以再生,为什么要由你来顶替?”他说。
“你不知我爹娘鹳鲽情深,除了彼此就再也没有别的侍妾;而且我娘因为身体羸弱,为了给我爹生孩子,她一再咬牙尝试,好不容易拼了命在近四十岁时才有身孕,结果没想到……我活下来,我弟弟却没有。我娘伤心太甚,差点香消玉殡,我爹吓着了,从此想尽办法不让我娘再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