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情微抽,颜珊珊改口。
“别想这些烦人事,我自能应付,到南源,辽阔的山水,很快这些就不会在你记忆中了。”
忍不住,苏少初眺望后方的靖卉城,知道这一别,再到中原只怕是数十寒暑。
“这一生只有女子三分柔……”她轻喟着剑师说过的话。
三分柔……
想起最后一夜与朱毓的互动,一幕幕皆是他抱紧她倾语的沉醉爱意。
“问过往,心重几许。掬捧旧昔,已如昨夜之境,梦醒意难再。”
她的梦究竟是醒了,还是根本就已经陷入一场她不愿相信的梦中?
“当一个人的心已有牵绊,到哪都不会是自由的。”坐上马的老观主看着苏少初忽道。
“观主,这时候就别说这个。”颜珊珊有些急,她就是不想让少初牵挂这些,尤其是朱毓。
“少初,我们一起回嵋秀山,剑师在等你。”一旁,感觉到她迟疑的苏雪初,握紧她的手道。
“这一身,无论那七分再如何淡然,我已难舍那三分柔。”
“你爱上他了?”雪初皱眉。
“或许是……更或许我自己都不知道。”她难得浮现迷茫苦笑。“但我很清楚一点,朱毓是我舍不下的那三分柔情,尘世中,我纵可舍尽笑看悠游,我舍不下他双臂中展现的不安与孤独。”
她拍拍弟弟的手,转身朝另一匹马走去。
“不要去,朱毓不适合你,这一回头,你将永远无法再摆脱皇宫、朱毓,还有苏家第六子的命运。”珊珊拉住她,眸中恳求。“别去,少初!”
“珊珊,老观主没说错,一个人的心已不再洒脱,到哪都不再能放开,我的心早已迷失,今日我没去,他日,我也一定会再回去,找回我自己迷失的心。”
“少初!”见劝她不得,颜珊珊有些气急跺脚,才要苏雪初说些话,却发现他已不在身旁。
“朱毓,不适合你!”来到她坐上的马旁,苏雪初拉住缰绳,冷静的口吻难得高亢。
苏少初迎视着他,轻声追:“天下间又有谁真正适合我?”
“你当真心意已定?”
“身为半身,一如我心灵般的你,当知我想要的是什么。心不在,身在哪也无用。”
沉思半晌,他放开缰绳。
“无论你想怎么做,未来,有我在,你永远可以继续当你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
“雪初。”苏少初倾身抱住他,“从小就因为有你在,才让我不曾在苏家第六子的阴影中成长,我没有一天不庆幸你在我身边。”
苏少初拍拍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容,不忘再道:“还有,无法无天是多余的,我只是擅于进行惩奸除恶,老弟,多练练你的口舌,这样不行。”
她笑着,随即策马往靖卉城奔去。
“三玄剑,既然四少决定回去,你们也先回中原苏家,继续保护她吧!”
“是,观主。”
三玄剑也策马离开。
“费这一场心血,到底为什么?”
颜珊珊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了让她弄清楚,到底心在哪?”苏雪初简单回应后,改到一旁的马匹旁,检查等会儿要出发离开的坐骑。
“有没有弄错呀?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姊姊,现在要落到淫魔天妖手中了,你还冷冷静静的成全她。”
“她只是喜欢惩奸除恶,现在去淫魔天妖那找掉落的心。”
颜珊珊深吸一口气,从以前她就觉得,和苏雪初讲话,要有很高深的定力,美目改横老观主。
“颜施主,贫道只是不得不以旁观者清的眼来提醒。”老观主一派因应天命的举掌颔首。
那一夜的市集,和朱毓站在一起的苏少初,两人一颦一笑的互动,默契融合到就像一对小夫妻,而看着苏少初的朱毓,眼神是深深的满足与着迷。
少初从来不曾发觉,那一夜的她,在朱毓身旁,不自觉散发出的净是女子的娇媚。
虽不知未来他们将如何发展,但眼下,要他昧着心拆散这对缘分,他实在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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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流阁的大门前,一行整装待发的队伍。
经过几天几夜的搜寻都无所获后,朱毓也连着几天几夜不说话,只听着搜寻进度,原本不吃不喝,直到无忧、无愁哭着端东西给他,他才吃少许食物。
直至昨日,他忽下令,整装打道回帝都。
看着坐在车轿内,一头散发憔悴,拿着冰莹虹剑,眼神失焦般盯着,完全又回复不说不语的三皇子。
无忧、无愁、封言和晏平飞全都忧虑在心中。
“二位郡主,放心吧!回帝都后,好好让御医为三皇子诊治。”
“让三皇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他内心的悲恸要时间恢复。”
“会恢复吗?”无忧看着封言与晏平飞。“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还是一件事这么执着,苏公子的死对他打击真的太大了。”
“回帝都还要到苏家说明,苏公子……的死,还要去对珊珊姊姊说,苏公子死了……苏公子……”无愁说着、说着,忍不住再哽咽起。
这一悲伤也带起身旁的无忧,晏平飞、封言也忍不住喟然,尤其封言,对苏少初,因其师妹风绰儿的关系,他始终想在能尽心力的地方多尽一分力。
“晏、晏总管,前、前方有人快马奔来。”
当一名站在山边观察形势的武卫,带着惶然的口吻朝晏平飞开口时,众人不解他慌些什么。
“那个人很像、很像——”
“苏少初——”
“苏公子——”
众人循着他指的目标看去,全震惊住。
策马奔至的苏少初,朝这群全愕傻住的人问:“三皇子呢?”
由于太震惊,无忧、无愁呆愣指向马车;晏平飞、封言下意识朝马车看去。
苏少初下马经过他们,上马车前,不忘清了清喉咙,回头道:“咳,我有影子、有下巴、有脚,别发呆了,可以上路了。”
说完随即进了马车,苏少初内心数到五,才终于听到马车外传来无忧、无愁惊喜的大嚷大叫声。
她看向坐在马车内的人,不禁心中一痛,拿着冰莹虹剑的他,失焦的眼神面对她,依然不见动静,抿着唇,全身死寂,像活在另一个世界,望着虚空一样。
“朱毓、朱毓……”她靠近他唤,轻拍着那已不复往昔丰采,甚至可见颚下青碴的俊脸。
深深一再的唤着他的名,直到那双缓缓开始凝漾光采的眼瞳,对着她,有了一颤的动静。
“少初……”发颤的双掌捧抚上了她的面颊,不敢置信。“少初……”
大掌一再的抚着她的面容、她的口鼻、她的眼,温暖得不似那日的冰冷,不可能,他亲眼见到她被杀了、亲眼见过她的尸体……
“有一种毒能让人看起来仿佛像中了残十散一样,会假死片刻,我……总之,我没死!”
“你骗我、你骗我——”他紧捧着她,双目极瞠,撕心裂吼的抓紧她的双肩,“你竟敢拿死亡骗我——”
“如果你现在气得要我走人,我走便是。”她只好道。
“你敢——你敢——”他抱紧她,深深的揽紧,深恐她是个梦、是个幻觉,抱紧到她怀疑骨头会不会被折断,不禁挣扎着。
“三皇子,好、好痛呀!”
“闭嘴、闭嘴!”满脸颚碴的面庞厮磨着她的温暖嫣颊,呐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不这样,你不懂放手;不这样,摆脱不掉苏家第六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