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了。”她说着,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
追求者满脸的震惊与不信。“可是……”
楚映言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花束。“我真的结婚了,谢谢你的爱慕。”
她坚定的笑容让来者放弃了追求的念头,只能悻悻然地离开“花花”花店。
真好。楚映言保持着惯有的笑容,继续手边的工作。
只是,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创意!来个新理由吧,美人。”
楚映言迎视那发出打趣声音的主人——一名身材修长、表情冷漠,正站在柜台前的女子。那是苏悦荷,“花花”花店的另一名负责人。不过,双手向来不巧的悦荷,只负责记帐的工作。
“这不是理由,我是真的结婚了。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伴娘呢!”楚映言还不忘挥挥她那戴着闪亮亮钻戒的右手中指以兹证明。
苏悦荷但笑不语。美丽且风情万种的映言的确是已婚的身分,只是,自古红颜多情殇,映言的爱情并不完美。
“那枚钻戒你还戴着?”苏悦荷揉揉眼。那枚钻戒还真是亮得刺眼啊!
楚映言笑看着右手中指的钻戒。“呵,当然要留着,这可是上天送我的礼物呐!等哪天我穷途末路时,还可以卖了变现呢!”
苏悦荷完全不信她的说辞,老友的心事,她不是不知道。“我才不信你舍得,既然是上天送的礼物,你一定相当珍惜。”
珍惜?
楚映言顿住了整理花束的手,她抚着玫瑰花柔软的花瓣,霎时忆起了那漫天飞舞得像白雪似的樱花,以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珍惜”。
“怎么了?”
楚映言眨眨眼,回过神。她轻轻一笑,一贯恬静的笑容里夹杂着一抹难以愈合的伤痛。“没事,只是一枚戒指,没放太多感情。”
“真的?”
楚映言微笑,耸肩。“当然。”
苏悦荷也耸了耸肩。“那好,既然没放太多感情,那你一定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
她拿出今天的晚报,朗声宣告。“黑泽拓来了。”
楚映言一愣,望向桌上的晚报,斗大的标题写着——日商“黑泽集团”来台拜访台湾政商人士!
“他来了?”她愣愣地问着。悦荷的宣告夺走了她早已习惯的平静,所有的骚动瞬间由心底升起。
“是啊,他来了。”悦荷无奈地暗叹口气。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致命的死穴,而映言这辈子最致命的死穴就是——黑泽拓。
他来了……楚映言无法按捺住自己狂飙的紊乱思绪。
晚报上刊登的照片,摄影记者只捕捉到他三分之一的侧脸。由于他穿着一身的黑,再加上一副墨镜,所以基本上,这张照片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但,她记得他。记得他那张不爱笑的脸孔、记得他那寡情的薄唇、记得他那深邃得像漩涡一般,让她晕眩的眼眸;甚至,她还记得他左脸颊上那条淡淡的疤痕。
她记得他所有的一切。
那年她二十岁,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楚映言扬起嘴角,苦苦一笑。
“还好吗?”苏悦荷问着,没错过好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她耸耸肩。“没事。”
“真的没事?你不怕他来找你?”
楚映言凝视着桌上的晚报。“我回来台湾已经两年了,如果他要找我早来了。”
她说着,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凄楚。
她眨了眨眼,强扯开笑。“对了,笑眉呢?怎么突然不见人影?”
曲笑眉是“花花”花店的另一名投资者,负责开发。她拥有满腔的雄心壮志,誓言要将“花花”花店变成全台北市最有名的花店。
苏悦荷看看腕表。“差不多快回来了,她一个小时前有打电话回来,说是要去谈件big case。”
楚映言拧着眉。“又是big case?”笑眉以为她是花艺界的“大内高手”,老是找来一堆要考验她技术的大案子。
苏悦荷倒是挺喜欢笑眉这种拚命三郎的精神,谁教她是负责财务的,公司愈赚钱、银行存款愈多,她就愈开心。
“是啊,笑眉总是有办法找到赚钱的big case,让我们花店的业绩蒸蒸日上。”
楚映言无奈地笑。“是啊,但我怕我的技术总有一天会无法应付笑眉找来的那些古怪的big case。”
说着说着,花店的玻璃门被人用力推开,曲笑眉大声嚷嚷地冲了进来。“big case!big case!我接到一盆五千块的big case唷!”
她边嚷嚷着,边开始动手准备花材。“映言、映言!急件!大急件!这位客人要求你半个小时内要到天母去,好像是要举办一个晚宴哦!”
有时候客人讲求完美,会要求她们到场现插,只是,通常这都是针对包月的公司行号,很少会有这种临时的情况发生。
楚映言虽然一头雾水,但合作了两年,她早知道笑眉急惊风的个性,因此俐落地打包笑眉挑出来的花材。“你确定是晚宴吗?怎么都是白色的花材啊?”
曲笑眉耸着肩。“不知道耶,跟我接洽的人乱神秘一把的,只告诉我他主人喜欢白色的花,又给了我一个地址,要你在半个钟头内赶到。”
苏悦荷双手环臂,挑着眉。“喂,太怪了吧!你不会五千块就把映言给卖了吧?”
曲笑眉立刻赏了苏悦荷一个大白眼。“厚,我会那么笨吗?五千块就把我们家的镇店之宝给卖了,那以后你和我要靠什么吃饭啊?”
苏悦荷愈想愈觉得不妥。“不行,我还是陪映言去好了,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还指定映言一定要到场。”
曲笑眉点头,不反驳悦荷的话。“好啊,要不然我们提早打烊,一起陪映言去天母。”
“也好。”苏悦荷赞同。
楚映言听着两位好友一来一往的对话,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她身旁的这些朋友,老是以为她会被人欺负,总是想尽办法要她避离她们所谓的危险。唉,殊不知,她的个性并不如外表这般柔弱,外表只是一种假象罢了。
“不用了啦,晚上会有人来订花,你们在店里招呼客人,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天母我很熟,一定不会迷路的。”因为,楚家大宅就位在天母。
“可以吗?”两人一同发出质疑声。
“当然可以。我先走了,bye。”
楚映言接过花材,拿了皮包,暂别了两位好友,走出花店。
这是个美丽的黄昏,天边的红霞映照在道路两旁红艳的木棉树上,整个世界像是被染上了一抹耀眼的橘红。
她喜欢花,所以从小学习花艺;更因为喜欢花,所以她有个小小的心愿——如果将来她老了,她要在深山里建造一栋宁静的小木屋,木屋的四周种植着初夏的木棉、仲夏的油桐、盛夏的莲花、秋天的枫叶、冬天的梅花以及春天的樱花,让一年四季都有美丽的花朵陪伴着她。这种事,光想像就可以让人很开心。
楚映言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花材摆在后座后才发动车子,往天母的方向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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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约,她来到了天母。
楚映言再三核对手中便条纸上的地址,确定工作的地点真的就是眼前的大宅。
她惊讶地仰望着这幢庞大的建筑物。两年前她由日本回台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台北市区,未曾回过天母,没想到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竟然多了这么一幢如此气势磅礴、日式风味十足的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