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莫名的、没来由的,每到夜深人静,每当想念他却无法见到他的时候便会浮上心头。
她很小心地隐藏那些不安,要自己乐观,只要她够坚定,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左桀翻了个身,面向她,将被子踢到脚边。
她笑他像孩子,又小心地将被子拾起,覆到他身上,三月底,天气还凉着呢!
虽然,她想保持安静,也要土匪安静,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她赶紧按住肚子,不过,左桀已经醒了。
他睁开眼,仔细一看,发现她。
“来了怎么不叫我?”他大手一抓将她拉到床上,翻个身,大腿夹上她的。
他打了个哈欠,昨晚跟戴光荣彻夜研究几台中了新病毒的电脑,上午又陆陆续续几个学生抱着有相同问题的主机过来求救,这种像流行感冒一样利用信件传播的病毒,一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直到中午两人才全部搞定。
“想偷听你说梦话。”她的头顶抵着他的下巴,心悸依旧。算算,他们交往快三个月了,见到他仍教她意乱情迷。
“我说了什么?”他磨着她柔细的发。
“还没听到就把你吵醒了。”她还是很老实。
“忙完了?”拥着她,才发现思念的浓度。
“嗯,接下来就是复赛,如果能顺利进入决赛,就要开始忙了。”
“复赛什么时候,我去看。”
“真的?!下个月十三号。”
“嗯,去帮你贿赂评审。”
“咯咯……”她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还是觉得窝心。“阿桀……”
“嗯?”
“我好爱你……”
“嗯。”他搂紧她,又甜蜜又沉重。
他不想未来,也看不见未来,她坦白的爱堵得他胸闷。
继续下去,可以吗?他经常这样问自己,跟他在一起,她真的能幸福吗?
这样无忧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现实的一切,不能不想清楚。
“想吃什么?”左桀问。
“去找阿达吧!好久没看到他了。”她不问他爱不爱她,只要她爱,就够了。
“好——”他松开她,起身。“我去洗把脸。”
许树茵跟他走到浴室。“阿桀,温姊好像有什么心事。”
“是吗?”
“嗯,不过她没跟我说什么事。”
“唔,有时间我再问问她。”
“如果有我能帮忙的,要告诉我喔!”
“嗯,你晚上在这里过夜吗?”
“好……啊……”她垂下脸,因为脸红了。
这表情,可爱极了,左桀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发烫的脸颊。
“笨蛋……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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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桀隔了好几天才想起许树茵跟他提过的事,趁着晚班工读生还没来的时候,来到店里,想知道温怡芬怎么了。
“听小煤炭说你精神不太好。”他走进店里,站在温怡芬身旁。
“有吗?”温怡芬低着头,不去看他。从他口中听见许树茵的匿称,总教她不是滋味,尽管,她也希望他快乐。
“好久没看到小尧了,怎么一直没带他来?”
提起她的宝贝儿子,温恰芬顿时变得软弱,抓着围裙,双手微微颤抖。
离婚后她才发现怀孕,决定独自生下孩子,扶养孩子长大,不再与前夫家有任何瓜葛,因为是在婚姻关系存续时怀孕,户政事务所在办理小尧的出生登记时,必须在生父的户籍里记载孩子的资料。
温怡芬抱着侥幸的心理,只要他不去申请户籍誊本,就不会发现了,就算发现,他也找不到他们母子。
没想到……前夫会找征信社,找到她的店,没想到他不要妻子却坚持要孩子。
“怎么了?”左桀搭上温怡芬的肩,发觉真的不对劲。
“小尧他生父……要把小尧抢走……”压抑了许久的恐惧,瞬间溃堤。
“怎么会现在才来抢?”左桀没有探问过温怡芬的婚姻,所以并不清楚详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律师说我前夫……说我当初刻意隐瞒……”她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你过来,”他将她拉到后面。“什么样的情形,你好好说,先别哭。”
温怡芬擦掉眼泪,在左桀关心的语气下,娓娓道出她过去那段失败的婚姻。
丈夫在新婚之夜发现她不是处女,耿耿于怀,而后竟然将这么私密的事告诉她婆婆,同样是独自扶养孩子长大的婆婆从此后经常对她冷言冷语,开始干涉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夜晚,她婆婆会站在房门外偷听他们夫妻俩的房事,白天,骂她不知羞耻,叫那么大声,她很难堪,几次拒绝丈夫的求欢,最后引来暴力相向,小尧便是在那样不堪的婚姻暴力下怀上的。
“靠——变态母子——”左桀气愤地往墙上一捶。“不能让小尧在那种环境长大。”
“我也不想……但是,我前夫他的经济状况强我太多,毕竟是一间公司的老板……我很害怕……我不想失去小尧……”
“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左桀怪她。
温怡芬抬起泪汪汪的眼,原本就瘦削的脸颊因为这阵子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你已经帮我太多……我不能再麻烦你……”
“说这什么混话?”他看她一眼。“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会帮忙想想办法。”
这些年,温怡芬一个人坚强地面对困境,其实内心渴望有个厚实的肩膀可以依抱住他,所有委屈与难堪,随着眼泪奔出。
左桀任她抱着,轻拍她的背,安慰她,而他的安慰却引出她更多的泪水。
她想,也许左桀对她不是没感觉的,否则,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他们母子……
温怡芬沉浸在被保护的感动中,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人影。
许树茵刚好来找左桀,走进店里想跟温怡芬打声招呼,哭泣声将她引来后方,意外看见两人相拥的画面。
左桀也看见许树茵了。
许树茵连忙朝他比了比噤声的手势,又此手画脚,要他安慰温怡芬,她会到楼上等他,然后悄悄退出店里。
从头到尾,温怡芬都不知道她来过。
左桀却暗自叹息,这个笨蛋,男朋友可以借人的吗?
第七章
“发生什么事了,温姊哭得好伤心。”左桀一回到楼上,许树茵便急忙问道。
“小尧的事。”左桀略过温怡芬的婚姻状况,只提到孩子监护权的官司。
“怎么可以这样——好过分!”许树茵握起拳头,忿忿不平地说:“小尧一出生就跟着温姊,温姊那么疼小尧,那个人怎么能说抢就抢?!”
“这就是法律,有钱人设计的游戏规则。”左桀撇撇嘴角。
“不管,阿桀……你要帮温姊,要帮小尧,小尧也一定不想离开妈妈,我可以作证,告诉法官大人温姊把小尧照顾得很好。”许树茵不懂法律,只想到万一温怡芬失去了小尧……自己也红了眼。
“你跟着哭什么呀?”他将她按进怀里,揉揉她的发。
“没有人有权利把小孩从母亲身边抢走……”她爱孩子,设身处地,如果有人想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她一定跟对方拚命。
“是啊……”想起自己两岁多的时候,也是被迫离开母亲,被关在一间小公寓里,大人以为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其实,内心所受的伤,造成的阴影,可能跟着他一辈子。
“阿桀……你有什么办法吗?”她抬起红鼻子红眼睛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