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会。你明白的东西就说明白,不懂也老实说不懂,从不打迷糊仗。”
“可能因为我脸皮比较厚吧!”起码他对别人的白眼毫无所觉,但她就会在意了。他观察了很久,发现姑娘家普遍脸皮薄,容易害羞。
可有一点他挺讶异的,山下的男人脸皮怎会跟姑娘家一样薄呢?
穷就穷,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不行就直说嘛!强撑只会更难受。就好像外表堂皇,里面却修修补补的花家堡一样;要维持这座府邸的门面所费不赀,不如丢了这大负担,一切从头开始反而轻松自在。
罗什不明白维持虚幻的假象有何意义,家败了就败了,顶多少些享受,像平民一样过日子也是不错。
可若娘子在乎,仍一心希望花家堡重振声威,他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缺钱,玄冰山上遍地宝,他只要捡几件进城卖,赚得足够所有人重新开始的银两并非难事。
武功不行,他可以负责把大家都教成一流高手,当然,中间是要吃一点苦的。
如果花家想往朝廷发展,也行;他老爹当年还留下一些势力可以运用。
总之,他保证完成她的心愿就是。
“相公才不是厚脸皮,是诚实,是有自信。唉,我……”她欲言又止,有些怀疑自己成天嚷嚷着要重振家业,是不是太自大、也太无知了?认识罗什之后,她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实力不是靠嘴巴说,而是靠行动证明。
“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啊!”天塌下来,他个子高,会帮她顶着,当然,他若顶不住,只好抱一块儿去死了。突地,他听到她肚子一阵咕咕声。“你饿了!”
她羞红了脸,赶了一天路回家,爹爹说要为他们摆宴洗尘,结果却……她两餐没吃了,当然饿。
“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我去吧!来我家第一天就让你自己下厨,未免说不过去。”
“你我已是夫妻,还讲究这些。”他笑着揉揉她的发。“想吃什么,相公给你做。”
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羞得脸都红了。“相公对无颜真好。”
“嗄?”做个饭就是好吗?总觉得山下人的观念很奇怪,不过她开心就好。“无颜喜欢,相公每天做给你吃。”
“那太操劳了。”她可舍不得他成日埋首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无颜跟相公一起去厨房吧,无颜也会烹饪,让无颜给相公做几道下酒菜。”
“可惜有菜无酒。”记得在玄冰山上,他可是揍得一群猴子按时定量给他送上猴儿酒,那滋味美呆了。
“酒窖里有百年陈酿,可是人间难得美味。”
“那倒要好好尝尝。”两夫妻手牵手离开绣阁上酒窖去。
酒窖门一打开,一股寒气喷出,的确是适合藏酒的地方,不过……“无颜,我没有看到酒坛。”
“我也没看到。”不会吧!花家堡穷到连美酒都卖光了?花无颜有一种快要昏倒的感觉。“明天爹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堡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弄得如此狼狈。”
“嗯!”她家真的好穷。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穿下山的珍贵兽皮、玄参都卖了,起码要确保吃得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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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方四更,花无颜已悄悄起身,准备上小厨房给罗什做一顿丰盛的早膳——不敢再指望下人,那些家伙最是势利,见二姑爷不受堡主喜爱,白眼频频不打紧,风言风言更是听得恼人。
现在她和罗什什么都自己张罗,贴身婢女全赶出去了,省得看了心烦。
“无颜,你怎么越来越早起了?”罗什睁开眼,拉住她的手。
“相公,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
“天都还没亮,做什么饭?不如多休息一下。”他娶妻是找伴,又不是请下人,让她大着肚子东忙西忙,他可舍不得。
“我睡够了嘛!”她享受相公的体贴,但正因为他的温柔,她更想他过得舒服,不受委屈。
“你二更才睡,四更便起,这样真的有睡饱?”他担心地摸摸她日益增大的肚子,光看就觉得好沈,是怀孕太辛苦了吧?“还是因为肚子太大,不舒服,所以睡不着?”
“怎么会?这娃儿不知道多乖,从怀孕开始,我都没害过喜。”就是频尿一点,平均一个时辰得跑一次茅厕。
“那为什么不睡晚一点?”他坐起身,将她抱入怀中,手指轻抚那微黑的眼圈。“本想你住不惯玄冰山,回花家堡待产会自在一点,结果你反而更累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他可不希望她像他娘一样,生个孩子就把命送掉了。
“放心吧相公,我壮得很,没事的。”她从小习武,身子骨结实,根本不怕劳动。
她的累是心里不舒服造成的。爹和大哥竟然在她带相公回家后立刻出门,近一个月都没消没息,是故意躲开,抑或是另有图谋?
她想和家人说个明白,如果真的容不下她跟相公,他们可以走,以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偏偏爹和大哥不回家,她纵有满腹怨气也不知道要跟谁发作才好。
“无颜,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娘就是难产过世的,我不想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轻吻着她的颊,怀中的女人贴合着他的身躯,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就当是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相公……”他的好更衬托出她家人的薄情,她难耐心酸。“我们回玄冰山吧!”
“为什么?”他疑惑。“你不是一直想回花家堡?”
她哽咽着,泪雾凝成水珠,点点滴落他胸口。“可我爹、娘、大哥对你实在太过分了,我受不了啦!”
“我说过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不忍让他为了自己受尽委屈。“你值得更好的,何必在这里受气?”
“我不觉得自己有受气啊!”
“你就会安慰我。”
“是真的。”他向来会自动忽视那些在他心里不占任何地位的人,管他们说什么,俱是过耳东风,他又怎会委屈和在意?
“真也好,假也好,爹和大哥一去不回,下人们对你视若无睹,我的命令他们阳奉阴违;这些我都忍了。最可恶的是,他们连膳食都开始苛刻起来,亏你还替他们开脱,说是因为堡里经济有困难,吃穿用度上才会捉襟见肘,我信了。但你晓得我昨天在街上看见谁吗?是大嫂,她花一千两买一颗夜明珠,说是下个月要送她爹当贺寿大礼。堡里有一千两给她买礼物,却对我们的膳食斤斤计较,分明是欺负我们!”
“你就是为这事儿不开心?”
“不是,大嫂奢华我早就知道了。我伤心的是,我跟娘提起这件事,娘却说大嫂贵为宰相千金,下嫁花家堡本就是委屈了,难得宰相过大寿,花点银两给大嫂做面子,也属常理,要我别斤斤计较,以后大哥的前程还要靠大嫂娘家帮衬呢!”她越说越委屈,呜咽成了哭泣。“相公,我很爱计较吗?”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无私的姑娘。”他们大可在玄冰山上逍遥自在的,但她仍选择回来振兴家业。
按常理,闺女出嫁了,娘家是兴是败,便与她无关了。
是无颜惜情、念旧,才会死拖着他帮忙扛这副重担,无奈家人不领情,反而认为她的行为败坏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