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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她带回去!”
十一年前,一个暴躁的、不安的年轻男人,曾在殷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失控地咆哮,那模样,就像一头误触陷阱的猛虎。
但他面对的,却是比他精明几倍的豺狼。
“你想带她回去?凭什么?”殷世浩瞠著一双锐眼,鄙夷地打量他。
“凭我是她的丈夫!”
“丈夫?哈!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说?”一声冷哼。“海蔷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吃了你的迷幻莱,跟你私奔,我早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卫襄浑身颤抖,他一再深呼吸,极力命令自己冷静,他面对的是权势经历都远远比自己老练的男人,他必须镇定,轻率地反击只会令自己更居于弱势。
“让我见她,我亲自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殷世浩微笑如狼。“解释你跟她结婚一年来是怎么亏待她的吗?你对她不闻不问,根本拿她当家里不说话的花瓶——我女儿嫁给你,就是让你这样践踏的吗?”
“我没有!”
“那你倒说说看,为什么海蔷会气到回娘家呢?”
卫襄一窒。
他很明白自己不该因为海蔷一再追问心事,便气恼地斥责她,更不该与她冷战,逼得她回娘家求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他绝不会在这卑鄙的老头面前承认。
从两人私奔成婚以来,殷世浩千方百计挑拨离间,为的就是想将海蔷带离他身边,他绝不能让这老头得逞!
“我要见海蔷。”他漠然声明。“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还是她的丈夫,我有权利见自己的妻子。”
“丈夫?哼,你很快就不是了。”
讥诮的言语如刃,砍伤卫襄骄傲的背脊,他一颤,凌厉的眼神射向殷世浩。“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海蔷要跟你离婚!”
离婚?!
卫襄冻住,全身僵硬如冰,就连血液也仿彿在这一刻凝结。他咀嚼著殷世浩抛下的讯息,那滋味极可怕,不是苦,也不是酸,唇舌淡到麻痹,言语全死绝。
海蔷要跟他离婚,他最爱的女人,唯一爱的人,要离开他?
“卫襄?”
在神智迷茫到极点的时候,一声迟疑的呼唤惊醒他,他抬眸,视线触及站在楼梯口的妻子,心脏一下子苏活了,语言也找到再生的勇气。
“海蔷,跟我回去!””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如溺水的人亟欲抓住海上浮木。
但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凝望他的眼潭,浮著悲伤。
那悲伤如影如水,虚无缥缈,却比惊涛骇浪还凶猛还强悍,彻底击溃他。“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她没点头,也不摇头,水眸莹莹含泪。“也许我们……不适合,卫襄,我真的没办法懂你,你太复杂,我——”
怎样?
他等著她说,恍惚地瞧著她雪白的容颜,但她却不说了,千言万语都化为眼泪,坠落在他胸口。
他太复杂,她不懂得他,他们不适合——这就是她提出跟他离婚的理由吗?
借口,全是借口!
“其实你只是不相信我,对不对?”他嘶声质问。“其实你跟你爸一样,根本不相信我这么一个没背景没来历的穷小子能给你幸福!”
“不是那样的!”她慌乱地摇头。“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痛苦地瞪她,从她仓皇的神情又找到一丝丝残余的希望。“你跟我回家!海蔷,我们回去慢慢说,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你跟我走!”
说著,三步并两步飞奔上楼,硬是扣住她纤细的皓腕,拖她下来。
她挣扎著要摆脱他。“卫襄,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他不肯听,步履如风,匆地,一记坚硬的拳头毫不客气地往他鼻梁招呼,他一阵踉跄,身子往后摇晃。
殷海蔷惊声尖叫。“卫襄!你没事吧?”她慌忙扶住他。
在她扶持下,他总算稳住了重心,站挺身子,单手捣住断裂的鼻梁。
“你流血了!”殷海蔷花容失色,急著拿衣袖要替他抹去那不停由鼻孔窜出的鲜血。
他拉下她的手,痛楚的眼眸直视她。“我再问你一次,海蔷,你跟不跟我回去?”
她惶然无语,唇瓣虚弱地颤动。
他的心也跟著沉落。
终究,他还是要不回她,他早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他一直在等,而这天,果然来了。
卫襄昂首,一串嘲讽的冷笑,乍然抖落。
“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很容易吗?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苦?我累了,真的很累,不论我怎么做,好像都不对,我永远都高攀不上你这个大小姐!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很恨你?”
“你……恨我?”她惊惧不已,不知不觉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
“对,我恨你!你听清楚了吗?殷大小姐,你要离婚就离婚吧,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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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乎,才怪。
思绪从不堪的往事回首,卫襄微扯唇,自嘲地苦笑。
如果不在乎,他不会花十一年的时间,处心积虑地爬得与她一样高,重新回到她的世界。
如果不在乎,他不会刻意再次现身于她面前,强迫她的目光追随自己。
如果不在乎,他不会恨殷世浩恨到想令那老头身败名裂。
就因为太在乎。
所以他又来了,来到他最恨也最怕的地方,要回他最珍爱的女人。
“海蔷不想见你!”
阻挠他的,仍是狡诈苛刻的殷世浩,永远瞧不起他的殷世浩。
“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他语气坚定,神色冷静而淡漠。
面对殷世浩,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不让自己成为一只发狂的野兽。
“她不会见你的!”殷世浩嘶声咆哮,眼眸烧著熊熊烈火。“你以为我不晓得吗?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是你把那些资料交给检调单位的,对吧?”
“我不明白殷先生的意思。”
“你不用装傻了!除了你还会有谁?我早知道你对我们殷家不怀好意,只是没想到你会卑劣到这地步!”殷世浩暴躁地指责他。
他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不曾做下那些肮脏事,又何必怕政敌拿这些事对付你呢?”
“什么政敌?根本是你这小子干的好事!”
“随你怎么说吧。”卫襄漫不在乎。
殴世浩气得脸色铁青。“你不要以为哄骗检调单位来查我,就可以扳倒我了,我告诉你,还早得很!检察官还不一定能起诉我呢,就算他敢起诉我,我也会找最优秀的律师来替我辩护!”
“是吗?”卫襄似笑非笑地撇唇。“那我就先祝福殷先生了,希望一切真能如你所料那么顺利。”
“你!”听出他语气里的浓浓讽味,殷世浩咬牙切齿,一时却无法反驳,他顿了顿,转念一想,嘴角蓦地扬起冷笑。“你以为你赢了吗?小子,你大概不晓得当年海蔷为什么坚持跟你离婚吧?”
卫襄一震,小心翼翼地不让脸上的表情产生一丝动摇。
“你知不知道海蔷失去了部分记忆?”殷世浩继续挑衅。
“什么记忆?”他不动声色。
“她忘记自己流产过。”
“什么?!”这消息来得太突兀太猛烈,如落雷,劈得卫襄晕头转向,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