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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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晚餐向来是气氛温馨而热络的,尤其李家小女儿更是活泼多话,常逗得老爸老妈笑开怀,但这一切都必须是在李家长子不在场的前提下,所以今日她只能一脸郁闷的扒饭,偷觑对面“大哥”的神色。
可每次一瞧他,脑海便不受控制地自动浮现那削瘦却精实的男人裸体,小脸忍不住就发红热烫……
“令权,多吃些。这些年你在国外,吃的都是些牛排、汉堡的,肯定没什么胃口,瞧你瘦成这样。来,快补补……”夹起一大块糖醋排骨送到儿子碗里,李守宪开心招呼之余,总算注意到女儿的反常了。“小安,你哪儿不舒服,脸怎红成这样?”
“没、没有啊。”干笑数声,连忙又扒了一大口饭。已经洗完澡、将一身狼狈湿衣换下的李蕴安心底既恼恨又尴尬得要死。
可恼啊!原来先前老爸老妈不在家,就是相偕去黄昏市场买好料,准备煮顿丰盛大餐帮那个双面人接风洗尘兼补身,结果害得她发生了那等糗事。
多年不堪回首的教训下来,本来她对双面人已经是处于下风了,没想到这次他才回国,两人首次交手,她又干下蠢事。虽然是不知情,但就是不知情才更显一切都是天意。唉……看来她是注定被他克得死死、永世被欺负的命运了。
默默叹了口气。为免引起在座两位高堂的怀疑,她强压下尴尬,绽开最灿烂的笑容,甜滋滋问:“大哥,你这次是回来探望爸妈兼渡假的吧?”最好说是。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两位年长者的注意。他们临时接到儿子要回国的消息,净顾著开心高兴,竟忘了问他这次是要回来长住还是短留。
仿佛看透她未曾言明的心思,李令权缓缓放下手中碗筷,对众人破天荒露出一抹极为少见、却会让李蕴安瞧了心生胆寒的俊美笑容。“小妹,让你失望了,我这次是要回台湾长住的。”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李守宪、秦蓁月当场高兴得喊了起来,脸上净是欣慰之色。
“骗人!”李蕴安尖叫,却在发现引来家中二老质疑的目光后,忙不迭又陪笑改口:“呃……我、我的意思是,大哥在美国的工作怎么办?”
“小安说的是。”李守宪突然想到重点。“令权,你在波士顿的工作不是有和人家签约的吗?”虽然不知是什么样的工作,但以前好像曾经听儿子提起过有签工作约的。
“啊!有签约的吗?那突然离职回台湾,会不会被告?”秦蓁月有些紧张。
“放心。”重新举筷夹了块蜜汁鱼柳咀嚼,李令权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和美国公司的约已满,什么问题都没有。”除了旧公司股东苦苦哀求,开出更优渥条件,死缠烂打,只求他留下继续为公司卖命外,真的没有问题。
“那就好。”安下了心,笑容又回到秦蓁月脸上。
一点都不好!
心里犯著嘀咕,李蕴安不死心地鼓吹:“可是现在台湾经济不景气,工作一点都不好找,我看大哥留在美国发展会比较好。”
“这不劳你费心,已经有人帮我安排了工作,而且苦等我三个月了。”淡淡打断她滔滔不绝的鼓吹,李令权语调平稳却蕴藏犀利。“小妹似乎很不欢迎我回来?”
“怎么会!”马上紧张地摇头,打死不承认。
“就是啊,小安怎么会不欢迎。小时候小安多喜欢跟在你后面喊哥哥,当初你决定出国留学时,小安伤心得都哭了。”看不出两人暗底的波涛汹涌,李守宪呵呵直笑,以为儿子在开玩笑。
呜……那是欣喜的眼泪啊,心中悲愤暗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陪笑。
“令权,你别多心,小安只是关心你。”秦蓁月心中一凛,忙不迭焦急澄清。
“对对对!我只是关心大哥的前途而已。”惊见母亲为难神态,李蕴安赶紧附和解释,就怕母亲难过。
“我开玩笑的,大家何必紧张,好像把我当外人似的。”瞧二人紧张解释的模样,他神色微凛,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
此话一出,就见秦蓁月、李蕴安霎时窒书,一时之间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显得尴尬僵硬。
他——又将气氛弄拧了!明明不是有心这么说来伤人,然而却……
瞧见秦蓁月向来慈爱的眼中闪过黯然,李令权心底有丝厌恶,厌恶的对象却是——自己。
“什么外人不外人,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像是无所觉气氛的冷凝,李守宪呵呵笑得像弥勒佛,一再催促家人:“吃饭、吃饭,吃饭皇帝大,别净是说话聊天,让菜都给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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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她得牺牲周休二日的假日来充当地陪?双面人又不是不认得台北的路!虽然这十来年台北改变挺多的,但也不至于让从小被尊称为天才、一路跳级念书,十八岁就大学毕业,出国留学当交换学生,二十岁就在国外取得企管、经济双博士学位的人迷路吧?
男士精品服饰店内,李蕴安一脸颓丧地窝在角落,目光怨恨地直射正在挑拣衣裤的俊美男人,恨不得将他后背烧出两个窟窿来。
唉……昨天的晚餐吃到最后时,老妈干嘛多事,说他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衣物,竟要她陪他来选购衣衫、日用品的;而最可恶的是,这双面人竟也不反对!
嗯……依他卑鄙的程度,搞不好是要趁机恶整她也说不定。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顿时提心吊胆地警戒著,一双圆眼滴溜溜紧盯著他不放,深怕只眨个眼就被将了一军,死状凄惨。
“拿好!”蓦地,装著衣物的纸袋凌空飞射,朝她脸上砸来。
“接杀!”下意识稳稳接住,还直觉地大喊出声,随即对自己灵敏的反射神经懊恼呻吟。可恶!她干嘛配合他啊?早该闪一边去,让他买的东西砸落地上任人践踏的。
也不知是为她脸上的恼色,还是为她灵敏的运动神经,李令权唇角微微一勾,眼中浮现兴味,默不吭声地快速走出精品服饰店,任由她提著纸带在后头紧追,然后一下子又钻进另一家店,不多久出来后,她手上又增添了好几个纸袋。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的购物行程有如旋风般,刮得她晕头转向,等到火轮西落、霞光满天之时,她两只手上已经提了数十个纸袋,累得像条狗似的坐在一间布置优雅、气派大方的名牌店内专供客人休憩的椅子上等待,精神委靡得像是被人蹂躏了三天三夜似的。
可恶!原来双面人就是打算让她当提物女佣来整她,难怪不反对老妈的提议。还有,这男人的卡是刷不爆的啊?她强烈怀疑那是张伪卡!
瞪著前方男人又挑选了几套质料、手工均属上等的西装,再次施展闪灵刷手神功,李蕴安实在觉得自己怀疑得很理直气壮。
搞不好双面人在国外就是伪卡集团的首脑。
她恶劣暗忖。随即为自己天方夜谭似的无聊猜测而失笑。发现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将所有的购物纸袋全堆到地上去,自己自得其乐的信步在店内乱晃,瞧瞧这种平日她根本不会进来消费的高级店内都卖些什么。
晃呀晃的,李蕴安发现这间占地颇大的名店不只卖男、女服饰和各种配件,甚至还开辟专区卖起珠宝、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