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人家好怀念你这种冷飕飕的声调,真是迷死人了。”三八兮兮的挤出自认娇媚的撒娇声,完全不怕别人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以继续。”冷冷瞥了一记,李令权丢下拭发的毛巾,起身就要往卧房走,打算留他一个人唱大戏唱得过瘾。
“嘿!慢、慢、慢!”忙不迭跳起来,将没艺术细胞欣赏他唱戏的男人压回沙发,钟峰没好气笑骂:“怎么你越来越没耐心?美国商界的传闻可不是这样喔。”
啧!那些美国佬不都传言这只东方之鹰沉稳内敛、有十足的耐性与对手磨耗,直到对方举白旗投降吗?怎么今天说没两句话就要将他“驱逐出境”了?
“对于废人,我向来吝于给时间、耐性。”重新落坐,嘴角勾起嘲讽淡痕。
被当面骂是废人,钟峰不怒反笑,爽朗的笑声响彻整间屋内。“同学,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看不出丝毫火气、冷冷作践别人的死样子。”
简直是只大花蝶──完全变态!
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在废人身上,他单刀直入──“再给你一次机会。有屁快放。”已经给了第二次机会了,再不把握,就别怪他无情。
“是,多谢同学恩典。”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心中明白他的个性,钟峰总算收起嘻皮笑脸,正经道:“我家祖父大人下了最后通牒,限我一个月内回去继承家业。”
“恭喜了。看来三个月后,台湾又会多增加上万名的失业人口。”因为将会有家庞大企业体在新任的“英明”领导人带领下,以凡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关门倒闭。
“喂……”拉长了音,忍不住怪叫。“台湾的失业率已经够高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竟想眼睁睁看著我背负增添失业率百分比的罪过。”完全不否认他的嘲讽,显然是很了解自己的底。
“同情又有什么用?况且,你那颗充满血腥暴力的钝脑,连我都甘拜下风,无法补救了。”说到这个,脑中不禁想起当年同间寝室时,他除了自己的报告外,还得帮这个废人捉刀代写,心底就觉得很闷。
想当初,也不是没冷漠的不甩人,可这世上就是有那种甩也甩不掉的黏皮糖。
最令人恼怒的是,这家伙在使尽所有卑微哀求的招数后,仍然得不到他出手相助下,竟然耍贱招,整夜寝室大灯不熄,窝在书桌前唉声叹气假装赶报告,实际上却是故意制造各种可怕的噪音扰他安眠,而且还不止一晚,而是连续半个月!
直到他受不了,理智分析自己只要花两个小时帮忙捉刀就能免去半个月的夜不成眠,实在是很划算的交易,于是终于在某天的夜里从被窝里爬起来,将废人给踹下椅子,自己坐到书桌前将那份报告给终结掉。
当然,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接著就会绵延不断的继续下去。两人之间那株“恶魔之苗”就是在那段时间成长、茁壮的。当然,后来也不是没试著努力在某充满血腥暴力的猪脑里塞进一丁点课堂上教的东西,好让废人别再来烦他,但是,你永远不可能要求猪会飞。
还好,某人总算有自知之明,在混了一年之后,瞒著自己的祖父办退学,而他也终于脱离一科功课须做两份报告的厌烦。
“我很清楚自己是块什么料,不劳提醒。”呿!这死人脸就是爱记恨,念念不忘当年被他耍贱招、逼著捉刀当枪手之仇。钟峰神情慵懒到不行。“太上皇年纪大了,是该好好享清福了,可我又没胆回去将他辛苦创建的基业给搞垮,呵呵……怕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
“你不该瞒他的。”冷冷瞥去一眼,似带著淡淡指责。
“我无法不。”若让太上皇知道他世上仅存的亲人、最疼宠的孙子早在八百年前便脱离他的殷切期望,背离商场去从事其他行业,老人家大概没法活那么久──光气就气死了。
李令权可不这么觉得。毕竟,纸是包不了火的。但那是人家爷孙俩的家务事,他没资格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
“从公司内部提拔人才当接班人吧。”略尽同学道义的提供建议。
“太上皇坚持只传位给我这个太子。”摇摇头,马上打回提议。
“那你就登基吧。”冷淡附议,不介意等著看亡国戏码。
“我确实是准备回去接位了。”出乎意料的,钟峰笑嘻嘻说道。
“那很好。你可以滚了。”太过了解他,知道他大老远从中东地区飞过来,不会就只为了说这些,李令权还是冷淡得不去多问,直接下逐客令。
“若是可以,我也想滚,不过还得等一个人和我一起滚回去啊。”突然笑得很诡谲,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在打鬼主意。
李令权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而且也不是笨蛋,当下冷情的眼眸微眯。“你想怎样?”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唉……我只是想尝尝当傀儡皇帝的滋味啊。”好不无辜的表情。
“随你高兴。只要垂帘听政的太后不是我。”
***
噗!乳白色的液体如天女散花般自空中漫天洒落,紧接著连续不断的呛咳声,出自餐桌前五官清秀甜美、短发俏丽的女子。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二十八岁了,怎么连喝豆浆也会呛到?”五十来岁、依旧美丽却稍嫌瘦弱的秦蓁月皱眉轻言责怪,一只手却连连轻拍女儿的后背,帮她顺气。
“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李蕴安不理会母亲的责怪,一张看不出年纪的酣甜小脸胀得红咚咚,哇啦哇啦的大叫。
“哪一句?”秦蓁月一脸迷惑。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哪知道这个宝贝女儿问的是哪句话。
“就是……就是……就是‘他’要回来了那句!”僵直的手无意识的往上挥了好几下,李蕴安一脸惊骇。“您没说吧?是我听错了,对不对?”
“令权啊?”闻言,秦蓁月突然柔笑。“你没听错。令权确实要回来了,昨晚的越洋电话,他亲口对你爸爸说的。”
“他……他干嘛要回来啊!”窜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直觉脱口而出,她惊声尖叫。
“蕴安,”皱起眉头,秦蓁月轻声责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儿是令权的家啊。”
“啊!”发现自己失言,李蕴安飞快改口,干笑解释:“我、我的意思是,大哥在美国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回来就回来?”都在美国住了十来年了,干嘛又回来增加台湾的人口?小小的福尔摩沙之岛已经很拥挤了,不需他再来凑人数啊。
“他没说。”摇摇头,秦蓁月神色稍霁,语气幽缓:“也该回来了。你爸爸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底是很想他的。”
“妈……”听出母亲声音中隐含的歉意,李蕴安低叫了声,对自己没站在一直待她很好的爸爸的立场想而愧疚,不禁羞愧的低下头,乖乖吃著早餐,对那个长住美国的“令权哥哥”回台湾之事,再也没任何意见了。
“小安哪,难得看你早上这么气定神闲用餐呢,你确定赶得及上班的时间?”六十好几、脸上净是笑的李守宪突地走进厨房,一身神清气爽的在餐桌前坐下,开口就心情甚好的调侃玩笑。
“哎呀!”被这么一提醒,她惊跳了起来,仓皇瞄了下手表,马上抓起皮包往外冲,在经过李守宪身旁时,还俏皮地在他老脸上印下一个早安吻。“爸,多谢你的提醒!这个月我若领到全勤奖金,绝对请你上馆子吃大餐……”尾音还在屋内回响,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