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如她,怎堪腾铎如此轻蔑的态度。“那咱们就姑且瞧瞧,这事到底是谁让步!”布穆绮脸色阴沉地望着腾铎毅然决然的背影,恶狠狠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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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鸟声啁啾,透过花格开窗的迤逦金光唤醒了她。
在慵懒的晨光当中,她轻轻翻了个身,眨了眨眸,知道昨晚抱着她的人早已离开。她没能忘,昨儿个是她与腾铎共枕的第一夜。
思及昨夜的点点滴滴,粉嫩的脸儿染着薄晕,一双小手已管不住地抚了抚身旁失去他温暖体温的半边床位,轻轻叹息。
“小姐,你醒了。”
发现伺候她的小丫头端着水盆进门,善若水心中一跳,猛地捉起薄被遮着身子坐起身来。“其实你不用伺候我的……”
“这怎么成,将军爷让我们留在这里,就是要伺候小姐的。”
雪颊红晕未褪,她酌量了小丫头谨慎的模样,她柔柔地笑道:“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人,没太多规矩,能做的我自己来就成了。”
小丫头点头称是,帮善若水穿好衣褂后,还是拧了帖子送上。“将军爷一早离开时要奴婢转达,将军爷说,这些日他不会回四合院,要小姐好生照顾自己。”
善若水沉吟了会儿,原本想问问腾铎是否有说几日会再来,思绪方转,却又瞬即压下。唉!问了又如何?说好不问的。善若水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小姐不用怕,有我们陪着你,不会无聊的。”小丫头瞅着她,说得好真心。
对她而言,气质典雅的善若水像由画里走出来的大美人,感觉温柔又和气,有这种主子,该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你叫什么名?今年多大了?”瞧着她甜美的模样,善若水唇边衔着浅笑问。
“我叫小春菊,今年十二岁。”
“小春菊呀……呵……我很喜欢菊花呢!”
听主子这么说,小春菊露出腼腆的笑,心里可开心了。“我也喜欢小姐呐!”
善若水被她单纯的模样给逗笑了,好半晌才问。“今天天气如何?”
“许是夏天快到了,天气可好得很,日头大得可把人晒昏呢!”
善若水微颔首,柔声再问。“那有人送书来吗?”
小春菊登时点头如捣蒜。“嗯!整整十大箱哩!可让我和胖大婶搬得腰杆都挺不直了。”
“胖大婶?”
“胖大婶就是帮咱们备日常膳食的厨娘,凶巴巴的,但人还挺好的唷!”
小春菊话不少,听着她说话,善若水的心情似乎能随着她的语调起伏似的,不由得跟着轻松了起来。
“你先做你的事吧!等一会可能需要你的帮忙,这之前,我先四处看看。”
让小春菊为她梳了发髻,善若水立刻离开寝房,准备为她的新家好好大刀阔斧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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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落在连接庭院的廊前,善若水终于明白,腾铎说她一定会喜欢这四合院的原因。
青砖灰瓦,这四合院的梁柱、门窗及檐口椽头上均绘有代表吉祥的油漆彩画,虽然没有宫廷豪苑的金碧辉煌,但也是温馨至极。通过月亮门儿后的院子,有个大鱼缸,盆花则是石榴树、金桂、银桂、栀子等植物。
瞧着这让她感到舒服、自在的轩敞空间,她当下便决定请福伯帮她买几色的菊花花苗,准备种在院子里。
至于寝房及东、西厢房的格局皆与一般院落大同小异。让她惊讶的是书房——
一整片亮褐茄色的花格开窗明洁幽静,窗边帘架,挂着竹帘,而墙边还设有一张白木卧榻,卧榻上铺着青篾编成的竹席。
分上下两段的博古架不放古董玩器,上头的空间足以让善若水摆满书。
再来是书桌,紫檀桌案上摆着一个石质优良、细腻嫩爽,发墨效果极好的一端砚石及上等的笔楷……
腾铎贴心妥当的安排下,让她惊艳万分,却也异常窝心。
她不由得想,假若他现在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毫不吝啬地赏他一个吻,再取笑他脸上有些错愕的表情。
“小姐的书放太久了,都变黄了……”被唤到书房后,小春菊便负责把放在箱子里的书取出,待晒完书后再放上博古架。
善若水闻言不由得扬唇。“这书册是用晒干的黄柏皮碾成细粉,和入水溶液中染纸后,纸张变成了黄色,而这黄色纸张则因为黄柏皮,具有防虫防蛀功能。
在宋代也有用椒实汁染纸杀虫,近朝广州一带则常用万年红纸附于书刊的首尾页,这样既可防虫蛀,也可延长纸的寿命。”
小春菊吐了吐舌,表情有些讶异有些尴尬。“小姐真了不起,知道得真多。小春菊是个粗人,没读什么书……”
“识得字就成了,你若喜欢看书,随时可以进来看。”
小春菊如获至宝般地笑得灿烂。“谢谢小姐。”
“这些书恐怕要分好几日晒了,将书放回屋里后,我再点个炭火,烧芸香来熏书。”她边把书搬出木箱便喃着。
“还得熏书,这么麻烦哦?”
“不麻烦,让芸香的烟雾满室缭绕几个时辰后,被芸香烟熏过的书,就不怕生蠹虫。”
“嗯、嗯!那小春菊懂了,这事就交由我来做,小姐就不用忙了。”小春菊很认本分地开口。
善若水点了点她的额,微微低头温柔抚着书册。“你可别剥夺我的乐趣……它们可是跟着我一起住进四合院。”
她没好气地笑着,只要想到这一处清静幽谧的地方,将成为她的新天地,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欢喜。
小春菊瞧主子笑得开怀,也跟着笑着。
于是一整天下来,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索性坐在地上理着书,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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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亲王府大厅中,因和硕格格布穆绮与腾铎“将”订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俊颜罩上厉色,腾铎僵着脸,语气似紧绷的弦,透着一股冷意地开口。“似乎没人同我说过将订亲之事。”
这攸关终身的大事被长辈所左右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能接受。
“虽说这门亲事还没个准,但庄亲王十分积极……”觑了儿子一眼,老福晋实在不明白儿子的想法。她不明白儿子为何始终不愿接受布穆绮。
“额娘,孩儿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腾铎坚定地开口。
一思及近日在京城中喧嚣的传言,一向温婉贤良的老福晋抑不住横眉竖目地冷冷道:“因为那个青楼女子?”
提起善若水,腾铎目光微沉,心湖震了震,奸半晌才开口。“跟她没关系。”
老福晋闻言,气得脸色刷白、身子微颤地哀声连叹着。“额娘以为你大了,知分寸了,怎么突然会搞出这么离谱的事呢?”无力地揉着额角,老福晋似乎连说话都没气力似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儿子的鬼迷心窍。
“额娘,孩儿自有分寸。”腾铎双手负在身后,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因为阿玛的风流史,额娘对青楼女子没多大好感,又或者一般人对青楼女子的歧视,但……善若水不同。
当初他不也誓言旦旦地同翔韫说,就算他要纳妾,也不会是像善若水那般柔弱的模样。偏偏善若水的一张菊香柬推翻了他的笃定,打乱了他长年来受规范的军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