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武昌时已是午后,依着春水的意思,时间尚早,不如立刻去取金牌,铁星霜却道:“到了武昌,岂可不登一登黄鹤楼?”
叶青萝唯师兄意思为准,春水是书僮身份,纳兰小七的意见忽略不计,四人之中自然是铁星霜说了算。几人乔装打扮,来到黄鹤楼上,将三楼整层包下。纳兰小七暗自奇怪:铁星霜怎么忽然如此大方。凭窗远眺,大江茫茫,好不开阔。铁星霜命小二搬了一大坛酒上来,又将店中招牌菜摆了一桌。
铁星霜先坐了,叶青萝坐在他左手边,纳兰小七在这种事上最不客气,大大咧咧坐到铁星霜对面。铁星霜不讲究礼法,春水却遵礼,一路上定要铁星霜开口才肯坐。仍是铁星霜吩咐了一声,方才侧身坐到铁星霜右边的位置。
铁星霜指着其中一道菜向叶青萝道:“元人马祖常有句诗:南游莫忘武昌鱼。这是个好东西,配了火腿、冬菇、冬笋和鸡汤,味道十分鲜美,师妹尝一尝。”
叶青萝拈起筷子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铁星霜微微一笑,给春水和纳兰小七各夹了一块儿。春水道了个谢字,默默吃菜,纳兰小七一路上不曾受过这种礼待,心里暗奇,不由提高了警剔,嗤的一笑,心想:这算什么呢?
铁星霜好似没听出这声笑里的讥讽之意,手拍酒坛曼声吟道:“汉阳渡口兰为舟,汉阳城下多酒楼。当年不得尽一醉,别梦有时还重游。”
纳兰小七没想到他那么冷漠的性子也会念这样的诗,斜睨了眼看他,见他清丽的面孔上浮着一抹浅笑,眼却是深不见底的黑,忽的眼波一转,两道清光射向他,眼中似有情似无情。纳兰小七吃他的亏太多,再不肯上他的当,也不肯认输,便也摆出万种风情出来给铁星霜看。论到风流蕴藉,纳兰小七要在铁星霜之上,他随便一个姿势都是好看。他们临江而坐,夕阳余晖打在纳兰小七身上,给他镶了一道淡金的边儿,只觉丰神俊逸,飘逸出尘,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叶青萝偶然一转眼看见纳兰小七,虽是见惯了铁星霜的清丽,却也不由得错了错神。竟有些不敢逼视他的容光,要转开眼睛,却又不舍。
铁星霜低头微微一笑,提起酒坛倒酒,春水起身道:“公子,让我来。”铁星霜微笑着摇头,将四只酒碗倒满,淡淡道:“采摘了鲜桂花浸入烧酒中,待两年后酿成桂花露汁,售时将桂花汁溶入白酒中,便成了这桂花烧。”
叶青萝尝了一口,呸地吐了,铁星霜哈哈一笑,夹了一筷子菜喂她。叶青萝急急忙忙咬住,嚼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铁星霜第一次喂她吃菜,脸忽的红了,又喜又羞,低头娇嗔:“师哥骗人,难喝死了。”
铁星霜道:“那是你不懂酒。”眼望纳兰小七。
纳兰小七饮了一口,道:“酒是好酒,可惜味太薄。”
铁星霜不动声色地说:“对佳人,观美景,不宜烈酒。”
纳兰小七哈哈大笑:“长河落日,敌友相对,生死相决一线,难道不当饮烈酒!?”他郁积了多日的闷气,忽然再也忍耐不得,一泻而出,一拍桌子,喝道:“小二!要最辣最烈的烧刀子!敢掺一滴水,大爷一脚跺烂你的招牌!”
小二见他神色暴戾,不敢多言,片刻功夫抱了一坛酒上来。
纳兰小七不管别人,给自己和铁星霜各斟了一大碗,“那天你我拼酒还没分出胜负来,今日再来。”
铁星霜淡淡道:“你彩头都得了,还有什么不足?”
纳兰小七正仰面将一碗烈酒往喉咙里道,听了这话,只觉血脉一张,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当日赌酒之约历历在目,眼前一热,仿佛依旧是当日在船上,他意气风发,压低声音和铁星霜调笑:“我若能侥幸不输,愿与君春风一度。”
他与铁星霜何止春风一度?究竟是多少度,只怕也难算得过来了。勉强将嘴里的酒咽下,禁不住咳起来。烧刀子酒性最烈,他只觉一道火线流进胃里,似在里面烧起了火,那火苗一把把地往上窜,仿佛连血液都要沸腾了。抬头怒视,铁星霜这罪魁祸首却笑得开心,他心里越发地恼,又深深地惊异:今天的铁星霜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
叶青萝在一旁问:“师兄,什么彩头?”
铁星霜面不改色地说:“刮鼻子。”叶青萝微觉失望,春水面色不动,一望即知他根本不信这句话。
纳兰小七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如果此时把那彩头说出来会是什么效果。眼望对面,铁星霜已将手里的酒饮尽,将两只碗重新斟满,淡淡道:“好,你我再赌一把。”
纳兰小七故意加重口音:“彩头和当初一样么?”
铁星霜手抚酒坛:“以这一坛为限,均作两份,谁先喝完就算。”
春水和叶青萝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大大不妥,看铁星霜面上神情,却知决计阻拦不得。片刻功夫,数只大碗摆上,一共均出十六碗酒来,纳兰小七和铁星霜面前各八碗。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饮起。叶青萝第一次见这么往嘴里灌酒的,仿佛那不是人的身子,却是无底洞似的。叶青萝看得眼睛几乎都要直了,起初是不相上下,喝到最后一碗,铁星霜忽然被呛了一口,手按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纳兰小七饮尽最后一滴酒,指着铁星霜大笑:“你输了!”
叶青萝急得直跳脚,轻轻拍铁星霜的背,怒道:“输了就输了,鬼叫什么!”纳兰小七心里却在念那四个字:“春风一度。”越想越有趣,望着叶青萝和铁星霜只是笑。
铁星霜的咳嗽平息下来,向叶青萝道:“师妹,你回避一下。”
“做什么?”叶青萝忽然想到铁星霜赌酒赌输了,疑惑地问:“刮鼻子……也要回避?”
铁星霜道:“自然有些别的。”
叶青萝急得脸都红了,咬着嘴唇呆了半晌,一跺脚奔下楼去。春水也要出去,铁星霜淡淡道:“春水留下。”春水面色微微一白,站住不动。
纳兰小七心里纳罕:铁星霜难道要当着春水的面和他云雨交欢?知道绝无可能,这念头只一闪就立刻抛到一边。他正胡思乱想,铁星霜忽然一拂桌子,将满桌的菜扫落地面,手臂一伸,提起纳兰小七摁到桌子上。纳兰小七只觉寒毛一炸,心想:他要强上我!?急得大叫:“喂!你给老子住手!”
铁星霜一把扯下纳兰小七的裤子,手掌一翻,指间多了一柄银质小刀,轻轻压在纳兰小七下面的性器上。
纳兰小七只觉下体一凉,惊怖欲绝,失声叫道:“你干什么!”
“春水你可知道,这要下几刀才好?”铁星霜不经心地问。春水不提防会闹出这么一码戏来,他再镇静毒辣,也不过是个孩子,吃吃道:“我……我不知道……”
铁星霜无奈地说:“那就齐根断了吧,免得他再惹祸。”见纳兰小七满脸惊怖之色,特意将小银刀拿到纳兰小七面前给他看,还加了一句:“看,这刀锋多利啊。”纳兰小七怒道:“利个屁!”铁星霜道:“真的利,试了你就知道。”
纳兰小七眼前一阵发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铁、星、霜!”
空中刀光忽的一闪,往他下体削去。纳兰小七惨叫一声,下意识地纵身一弹。他不过是狗急跳墙,哪知这一挣竟然奏了效。身子微一松动,便有一道指力透入他膻中穴,热力灼人,激得他浑身一烫,接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托着他轻飘飘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