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奴忍不住盯着他细细观察,这么斯文的人,她很少见到过,连耻笑她都体贴的跑到屋外去笑,这算不算礼数周到?
方才她觉得他可恶,如今看他温文儒雅的模样,反而认为他很有礼貌,不再讨厌他了。
只是在他温和的容貌与气息的掩盖之下,总是有一纵即逝的狡黠光芒,从他眼角中泄露而出,令戴小奴连想到经常到农家偷小鸡吃的黄鼠狼独有的奸诈狡黠。
“眼睛睁这么大,不酸吗?”李咏夜坐回床畔。
她讨人喜欢的脸蛋透露出的憨态,惹得他心痒痒的,被她一瞬不瞬的端详,他又萌发出欺负她的不良欲望。“先喝点药汤,我吩咐人去找大夫来诊治你的牙了。”
李咏夜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汤,吹了吹,放到她嘴边。
大夫二字拉回了戴小奴的心思,她不客气的接受他的服侍,出口便问:“独孤倩走多久了?我得去抓她!”
李咏夜没将小勺子抽走,喂过她以后仍探在她的嘴巴里,玩乐似的轻轻在她的口中搅动,每一次都故意滑过她粉嫩的小舌。
戴小奴感觉自己遭人玩弄了,羞怒交加,偏偏又无力反抗,仰望着他斯文和气的样子……怎么想得出他的举止竟是如此邪恶?
她瞪了瞪眼,一个更邪恶的反击方式跳到脑海,戴小奴不由得嘴角上翘了几分,自认聪慧的笑了。
“笑什么?喜欢我这么对你?”李咏夜见状,情念一动,被她的笑容迷惑了几分意识。
他抽出勺子,分不清出于何种心态,低头想亲一亲她红彤彤的脸蛋。
他的嘴唇接近她的额头,一刹那,他终于想到身下的女子不是个懵懂的娃娃,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突然顿住不动,向来平稳的心湖已微微动荡。
戴小奴双目一亮,趁他发愣,拚命挤出一口分量充沛的口水,朝着他俯低的俊秀容颜噗一声喷射而去——
李咏夜刚回神,就迎接到闪避不及的汹涌口水。
“哈哈哈!”得逞的戴小奴得意的笑,“敢欺负我,哼!”
岂料,李咏夜的涵养竟超出了凡人的境界,他不痛不痒拉起她身上的被子,擦拭脸上闪亮的水花,平静道:“没事,我今天尚未沭浴。”
戴小奴的被子让他一拉,冷风立即窜向她满是伤痕的赤裸身躯,真不知李咏夜是否在报复?
她气得破口大骂并警告道:“把眼睛闭上,不准看我!你脱光的时候我也没看你,做人要公平点,如果不小心瞄到也要忘光光,明白吗?”
“你看的时候都还摸了呢!而我的记性也没你这么灵活,无法忘光光。”他面无表情、坐怀不乱,瞟都没瞟她一眼。
“我、我是无意摸到的……”戴小奴手掌上的指头全部朝掌心蜷缩,肌肤一点点的红遍全身,脑子里猛地浮现了与他初见的混乱景况。
他腿间的“兵器”啊……她懊恼的皱起整张脸。
李咏夜擦完脸,慢条斯理的将被子盖回她身上,并未乘机占她便宜,只是稍微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却让无数道沭目惊心的伤痕——突兀的刺疼了他。
“呀呀!快给我换新的,好脏啊!”戴小奴发现被子回来了,不喜反悲。
“那是你的口水,做人要自爱,不要嫌自己脏!这条被子送你,不换新的。”他俯视她的眼神蕴涵着一丝迷惘。
这个女孩儿必定遭遇过严酷的伤害,但她为何如此无畏、活泼,亮晶晶的双眸中不含一丝阴毒?
“你换新的给我,再让我洗澡,我就向你道歉。”戴小奴实在忍受不了身子的潮湿和滑腻,很有豪杰风范的向山大王做出让步宣言。
李咏夜摇头发噱,她有所需求的乖巧态度令那张讨喜的脸更加诱人疼爱,在他的心湖掀起了阵阵涟漪。
交手以来,她大胆又有点小迷糊的作风,时常带给他惊异,她的一颦一笑轻易的磨去他所有的脾气,即使她表现得恶形恶状,仍是教他无法憎厌,只会觉得她很有意思。
李咏夜动了想驯养她的念头。“独孤大夫临走前交代过,你得静养半个月,不能碰水,不能动武、动气,要乖乖听话。”供他玩耍。
李咏夜轻描淡写般的话语使戴小奴惊醒般的大叫。“不行的!我家老大还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不顾伤势有多么严重,好像她家老大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李咏夜眉心一颦,愈来愈在意她的身分来历。“你家老大,商匀烟。”他温和的出声,一语便平息了她的急躁。“他没告诉过你,他和我的关系吗?”
戴小奴呆呆的望着李咏夜,摇了摇头。
李咏夜和她家老大长得很像,不过,老大一直跟她住在一起,比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更加孤单,不太可能与出生王府的李咏夜有瓜葛。
“我有一位兄长,同父异母,十三岁离家,十五年未归。”李咏夜又喂了她一勺药水,悠悠说道:“等我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行踪,他已成为人人避而远之的狂徒,十大通缉要犯排名第六,赏金三百万两,外号飞天流火——商匀烟。”
“你说老大是你亲哥哥?”戴小奴猛吞口水,因他的说明而感到十分错愕。“可他从未提起过你!”
她困惑的呆样暴露出单纯且有点傻气的本质,李咏夜愈看她愈觉得她的可爱,她若真是兄长的走卒,他决定见了兄长就把她要过来。“他与家里人有点意见不合,负气出走,曾说过再不回家的气话;或许至今他仍未释怀,所以不把我当家人看待。”
“老大会跟人吵架?”戴小奴倍感惊奇,“他看不顺眼的人,总是杀掉了事,怎么?他和你闹别扭了?”
“不,是和他爹,也就是我的父王镇北王。”他只是受到牵连。
“哦……”戴小奴相信了李咏夜的话。
他与老大的外貌真是太相似了,包括那份儒雅的气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然而他比老大亲和,轻言笑语使人如沐春风。
戴小奴很是宽容的原谅了他有过的无礼之举,和气道:“怪不得你抓到我,不仅没打我、骂我,反而喂我吃药、帮我疗伤,原来我们是蛇鼠一窝,是同伙啊!哈哈哈……”
蛇鼠一窝?!这算什么形容?“你能告诉我,我哥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带我过去见他?”
戴小奴笑颜一顿,正色道:“老大与仇家决斗,中了毒,需要换掉体内不干净的血。”
“换血?”
“对,我抓过大夫为他诊疗,说得换掉他体内三分之一有毒的血。”
“这不容易。”需要的血量,实施的人选,皆是难题。
“许多大夫都做不来,推荐我们去找独孤家的医师帮忙,说他们有独门秘术,不外传的那种;王于适合帮老大换血的人,老大跟几位大夫谈了许久,我没去听,最后老大只跟我说——带你回去当药材。”
李咏夜了然道:“我与他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他要换身上的血,恐怕得用亲人的安全些。”
“除了你,还有老大的双亲可以帮忙的,我是不是得连他们也抓回家?”
李咏夜点头后又摇头。“大哥的娘亲去世了,至于我们的爹,与大哥相处得并不好。”
他骄傲的兄长把姓氏都改了,怕是宁可死也不愿接受父亲的恩惠,因而只要他去救命,连家世也不向戴小奴提起。
“你肯为老大牺牲吗?”戴小奴察觉到李咏夜一向平和的容颜滋生出少有的凝重,她担心他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