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没反应过来前,某个负心薄情的人,果真甩了门而去。
不会吧,亏你真做得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就把这么个重伤号,孤零零扔在这自生自灭?
自怨自艾了没个五分钟,门又开了。
一看,是张丽鸣。我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她临走那句话,顿时浑身不舒坦起来。
“鸣姐姐……请问您又有何贵干?”别的不说,想起两小时前那幕惨剧,我立刻十指紧紧扣住了被单。
张丽鸣忽的柔柔一笑,惊我一身冷汗。她款款而来,啪的拉过椅子在床边坐定。
咦?就酱?
我正惊魂未定,就听她微笑着拿起水杯问:“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嗯……嗯……好,谢谢了。”给她一提,的确觉得嗓子有几份干痒。
她不知从哪翻出根管子,让我就着吸了个痛快。
“好了,别喝太多老想上厕所。一会拔了导尿管还要用便壶,你不烦我都嫌烦。”
我实在不想和她就如厕问题多做讨论,在礼貌的道过谢后,再度就她的来意做出了置疑。
“做什么?嫌我?”见我拼命摇头否认后,她才不冷不热的说下去:“是你家赵挺托我看着你一会,他回家拿衣服,晚上要给你陪夜。”
“哦……”疑惑解开。嗯嗯,看来赵挺这家伙还不算完全灭绝人性嘛。
等、等等,为什么我会从张丽鸣口中听到这些话?
我猛回头瞪向她不善的笑容,一个激动牵动伤口太厉害,疼得那个钻心啊!
“轻点,虽然你要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情我很明白,不过还是注意身体先。”她玉指在我肩头一按,把我推回床上。
“你、你、你知道些什么了?”
“啊?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那你刚才说……”
“啊?啊?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要紧要慢的话?”
“就是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啊?”
“你!”只见她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这才明白她是故意在拿我消遣。怒目瞪视了一会,我闷闷的转头不理。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开不起玩笑的啊。”感觉她那手指在戳我肩头,决定还是不理。
那晓得她动作越发的大,顺手一拍带到我伤口,害我疼得五脏六腑差点移位。老天,你是不是故意要来谋杀我的啊!
“诶诶,你没事吧?”见我痛苦的样子,她也慌了。
等疼痛过去,我继续闭目养神,就是不理她。
“好了,算我投降行不?”
“不敢当。”
“别这样小气嘛。不就是你和赵挺的事么,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大惊小怪个什么啊。”
“啥?!啊——”我惊得想坐起,不经意再度牵痛伤口。
惨叫连连后,我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活着支撑到赵挺回来。
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
我一脸呆滞的望着眼前笑吟吟的某人,只觉周身如坠冰窟似的冷。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在听闻了这等小事后,竟还是忍不住大惊小怪了一把。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估计是见我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张丽鸣不敢再刺激我,换上了正经些的表情:“是三年前你出车祸的时候。”
“啊?那么早?”都三年了啊。
“嗯啊,”她点点头,“知道你出事,赵挺跑过来一副快疯掉的样子,其他人倒也没多想。不过我之前就知道他为了保你和李院长翻脸的事,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你手术完给送回病房还没醒那会,我去给你换药水,正好看见了一幕好戏,呵呵,想想还真是天意啊。”
她抿着嘴自顾自笑得舒畅了,才接下去说:“哎,当时那幕景象真的就像是小说上描绘的那样,英俊的王子,深情而坚定的悄悄俯首,印上了睡美人的手背,时间在那一秒彻底凝固……啊,除了你这个带着氧气罩、绑满绷带的‘睡美人’比较破坏画面美感外,其他部分真的都很惑人!”
“哦……那真是抱歉了。”
她大度的挥挥手,“没关系没关系。其实我那时也是震惊多于感动,虽然心里有些预感,但这么活生生放我眼前,多少有些吃惊。”
她换上一副沉思的表情,我眨眼看着,一时想不出接茬的话。
过了一会,张丽鸣终于回神,“还是赵挺先发现了我,你知道么,他什么尴尬惊慌的一点都没有,只不过大大方方来了句‘要是他死了,我也真不想活了’。到那地步,我就算有什么不明白,也都明白了。”
她语气平平淡淡,听到我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赵挺从来不肯细说我出事时的事情,那些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到了耳朵里总会失了几分滋味。直到现在……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唉唉,你哭什么啊!我、我可不是诚心招你哭来着的!”张丽鸣慌了手脚。
我恼羞成怒的往脸上抹了一把:“谁说我哭了?这不是伤口太疼,给逼出的眼部分泌物!”
“哦……”她满脸的不屑,“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家赵挺不拿我当外人,有事也不瞒我。不过我好歹也明白,你们这事传开了,对谁都不好。我还等着赵挺以后当上了院长,能狐假虎威一把呢,现在当然要把嘴巴封封紧。今天是你自己要和我抬杠,不然我也懒得吓你。你看看,连眼泪都给吓出来了,搞的我好象很不厚道似的。”
平静的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基本上,我已经没言语了。
***
和张丽鸣的闲聊,实在太伤精神,没一会我就睡过去了。
等再醒来,身边的人已经换成赵挺,屋里没点灯,外面天色看着大约是七点钟模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发现了我的动静,“醒了?”
边说着,开了灯。
“嗯……”突然而来的光线,让我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你刚才黑灯瞎火的在干嘛?”
“没干嘛,不就是怕吵了某个把阑尾炎当胃病的笨蛋么。”
这种情况,我就是感谢他体贴呢,还是对他侮辱性的称呼投以白眼?最后决定,无视最高。
“饿不饿?”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腹中空空,但挂了葡萄糖水倒也没饥饿感。
“渴不渴?”
同样是挂了太多水的缘故,我再度摇头。
“困不困?”
拜托,我才刚睡醒,又不是猪!愤怒的摇头。
“痛不痛?”
啊……终于点到我死穴了,要知道现在麻药退了,我的感官体验可正精彩着呢。狠狠的点头。
问完这一串,赵挺展开报纸,靠着椅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他有其他动作,我渐渐气闷于胸:“喂,你问了这么多,就没下文了?”
“啊?”赵挺疑惑的看过来:“你不饿不渴不困,那就不需要什么服务了么。会痛的话,说明你感觉正常,挺好啊。”
……这么说,好象也蛮有道理。问题是我听着总不是个滋味。
“那……那你就陪我说说话么,无聊死了。”
我看见他撇了下嘴角,最后还是无奈的叹口气,把报纸折在一边,正眼看了过来。
“陈老师那边打过招呼了,反正你答辩已经通过,接下来毕业的事我去帮你处理,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伸手将我刘海拨开,试试我额头温度。
“哦,那我们科里……”刚想问少了我会不会忙不过来,但想到这家伙绝对会回答,你以为你是谁啊,少了你一个难道连天都要塌了不成——因此我毫不犹豫把下半句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