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将自己放在见不得人的位置?可某些东西哪怕要背负一生,我也是无论如何不愿舍弃。
我回头,看向我一生的依恋,他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三天前我们还是最普通的同事上下级关系,如今却是生命中的另一半。
现在我们正在驶向远方的火车上,私奔——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一起出席一个在外地召开的会议,两天的行程,间中要外宿一晚。
说起来有意思,当时定下这趟外出,还是在我俩摊牌的前夕。那时我一心想找机会和赵挺相处,见此大好良机,怎舍得放弃?
虽然是大早,车窗外天空已经放亮。对啊,又到了日长夜短的时节了。
昨晚我整理了行李,到赵挺家借了一宿。说起来,当然是为了今早一起走的方便,但心中多少有些隐隐期待。要知道,我们自从互相确认心情之后到现在才三天,最多就接吻的程度。
结果昨晚,我和赵挺都在等对方示意中度过了一晚,最后当然什么都没做成。我睡得还算香,可凌晨闹钟叫起来后,发现赵挺一脸憔悴得从自己房内步出,显然是彻夜失眠的结果。这意味着什么,我心中自然明白,但也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遗憾好。
赵挺靠坐着补眠,一直动来动去无法安静下来。在我悄悄从外套下将手塞过去和他交握后,他终于带着微微笑意进入了梦乡。
交握的指间,温热的触感,流淌着我心弦上发出的清澈之音——这是我爱的人,我爱的人呃……
为了他,抛弃将来可能有的“家庭”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给我的温暖,就足以抵过整个世界。
因此,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我合眼细细的想着。
***
“好,介绍就到这里完毕……”王慧音仪态万千的在台上讲解着。
她原来是辉灵制药的医药代表,和我们两个都挺熟的,去年跳到眼下这家新公司。正好我和赵挺来参加的新药推介会,就是她主持的。
可这出他乡遇故知的老戏码,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我就知道她和赵挺私交不错,当时没在意自然不会多想,未料到这里前赵挺主动坦白,他和王慧音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两人早就断干净了。
他是怕我多想,可我不知道也就没什么了,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在意?面上当然得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是酸得要死。唉,表里不一的活计还真是累,这是我第一天会议议程结束后的感想。
“恩恩,你有空过来,我派车来接,然后……”王慧音边说着不时的掩唇微笑。
我不是滋味的冷眼看赵挺和她谈笑风生,心里是醋海翻涌。
我很想先一步上去房间,但房卡却在赵挺手上,只能翻翻白眼继续等。
这两人总算臭话完毕,赵挺满面春风的喊了我一同上楼,丝毫没有从我故意的沉默不语中发现端倪,还笑得那么刺眼。
不爽,真的不爽!我微扯唇角,懒懒跟他进了屋。双人间,我挑了靠窗的那张床,东西往床上一扔,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开始理东西。
“你在吃醋。”话语间调笑的口吻,但有着不容否定的确认。
感觉他的双臂环过了我的胸、肩、腰,渐渐在收紧,两具身体的贴合越来越紧密。
我承认,这气氛的确诱发了我内心蠢动的因子,但就这么屈服,不就等于承认我在吃他赵挺的醋了吗?哼,门儿都没有。
我一挣就挣开了他的环抱,笑着回身面对他:“你说什么笑话不行啊,我有吃醋的必要吗?要哪天互看不对眼了,简单,直接分手就成。有时间在那冒酸水,还不早点另觅良伴?”
忍不住在心中暗笑,没想到有一天我这狠话也会说得这么顺口,就不知道对手上不上钩了。
果然,赵挺脸色一变,不过以他的老奸巨滑,立刻缓下了神色:“你当然没在吃醋,是我说错话了,莫怪莫怪。本来就是么,你就算吃醋也肯定不会用什么分手来威胁!”
他这话说得抑扬顿挫,硬是把我砸没了声。这个死人……明知道论口才我不是他的对手,还非把我逼死角去不可。
我胸口已是火冒三丈,绕过赵挺打算去卫生间清洗下,冷不防又被他抱了个满怀。他到底要干嘛?
“对不起,跟你开玩笑的。”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发誓,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有牵扯。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我也已经不可能做回过去那个自己。相信我,好吗?”
我微微拉开距离,正经的看着他确认:“真的?”
虽然明知这样很傻,可就是想获得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回答,因为真的害怕又失去了他。
赵挺渐渐敛去了笑容,在我肩上的手越来越大力的握着,“我要是骗了你,那就罚我重新失去你。”
蓦然一惊,他的心思与我重叠着,再……失去么?
视线交错而过,他眼中的痛苦,也就是我眼中的痛苦吧。我微叹,终于放松了靠近他,拥着。
有些誓言,一辈子只需要说一次,这就够了。
第十章
收拾好行李,我们外出去吃晚饭,逛了会就回宾馆了。在外的整个途中,我都心神不宁,想到等会两个人要共处一室,就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在电梯里赵某人开腔了:“今天怎么了?刚才看你没吃多少,照说你胃口不好的几率比彗星撞地球还要低,别是生病了吧?”
这家伙,为什么就非得把关心的话,说这么刺耳呢?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哎,怎么媚眼抛的,像是翻白眼啊。”突然凑到我耳边轻声:“不过我还是被你勾引上了。”
“你少自作多情!”我恼羞成怒,一肘子将他顶开。赵挺这混蛋绝对是看出了我的心神不定,才会故意用这些暧昧的话来逗我。
他一路笑着从我身边退开,我的脸却是越来越红。难道今天晚上……?
我被这些暧昧心思一直纠缠着,直到洗完澡坐在床上。赵挺在我后面进了浴室,房中只有我一个人。我竖起耳朵听赵挺在浴室内的动静,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想起来赵挺之前就暗示过,明天的议程不重要未必要出席,而且接下来两天恰好是周末……难道、难道真的在这里……?
虽然心中早就默认这会是迟早的事,可总觉得哪里还没准备好。现在一下子进展到洞房花烛夜的程度,实在有些冲击过大。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害得神经正绷到极点的我,差点惊得滚下床。
没细看来电号码,我就接了起来,“喂?”
“小成啊,是哥我。”哥哥周毅的声音传来,顿时帮我把满脑子的绮思遐念成功驱散,实在是功德无量!
“怎么大清早打电话过来啊?”他那里的确是大清早,通常他这夜猫子都是半夜打电话回来。
周毅的声音说不出的激动:“当然有大消息!好消息啊!”
“啊?难道你要当爹了?”我随口诌道。
哪晓得周毅惊喜的大叫:“你知道了?是不是爸妈先打电话过来了?”
咦?我着实吃了一惊,“哥,你意思是嫂子她……”
“是啊是啊,现在2个月,年底就要生了。你呢,也快当叔叔了,呵。”
他的笑声中全是满足与自豪,以及将为人父的喜悦。血脉亲情,是人类天性最自然的表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哪怕还未出生,已经能想像到伴随他或她慢慢成长中带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