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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杭晨微得知他们分手的事,已经是五天之后,当晚就冲到了他家。
一进门,面对千帆,杭晨微的脸憋得通红,半天终于大骂了一声:「笨蛋!」
千帆沉默以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爱欧阳,他在我心中胜过一切,为了他,我什么都能放弃。」
「你是意识到自己对小郑的感情,已经威胁到对欧阳的忠诚,所以才把他赶走是不是?可这又怎么样,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啊!」
「对我来说,必须得控制,我说了,这辈子只有欧阳一个人,那我就会做到。」
杭晨微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你……我真想不到你会这么傻。」
「或许吧。」千帆笑了起来,「我就是心甘情愿傻一辈子。」
「千帆,我是欧阳的话,也不会高兴你这样子折磨自己!他在天之灵都不会安心。」
「你不是欧阳,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高兴?」千帆惨笑一声:「别说什么『在天之灵』了,我不信鬼神,就连做梦,他都没有出现过。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了。所以,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杭晨微向来没他辩才好,根本反驳不来。恨恨的过了会,咬牙切齿的说:「第一次,我想狠狠揍你!」
斜看了他一眼,「你还是算了吧,当心扭到了手。」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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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两个月过去,这些日子千帆彻底断了郑真的消息。一个电话或简讯都没有,更别说本人了。
千帆非常不齿心理那些隐隐冒头的失望。既然决定了,又何来后悔可言?
那位钟点阿姨是郑真派来照顾他的,他心知肚明但无动于衷。他也知道杭晨微和郑真有联系,但他和杭晨微再也没有谈起过郑真的事。
说实话他是明白的,郑真虽然不再出现,但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像只鸵鸟而已,把头埋起来,掩耳盗铃的过一天算一天。
其实他很怕,哪一天郑真突然跑来告诉他,决定彻底放弃了,和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恋爱,走上娶妻生子的幸福道路。
理智上,千帆知道应该含笑祝福,这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但他感情上做不到。与其露出难看的样子,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还不如让时间一点点冲淡,直到久远的想不起这段感情的某一天。
但是,他内心的微妙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其实之前一段时间,他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但一直拒绝去证实。
直到那天,回家的路上开始在下小雨,千帆想起画室的窗户没关,一到家立刻往二楼冲去关窗。
画室的窗户正对的水泥小路,拐个弯就通至社区大门。他手刚搭上窗沿,眼神扫到那个没有打伞刚转身离去的背影时,因为震惊而愣住了。
原来那轻轻尾随的身影不是错觉,他以为是自己多心,没想到……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是无论再过多久,都不会发现这远远看着自己的身影。虽然他并不需要人保护,但这别无所求意不在讨好他的举动,还是让人心中一软。
这个家伙啊,总是在有意、无意间,让人无法抗拒的心动。
千帆不由得问自己,究竟我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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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没多久,千帆亲手设计的那几只可爱的家政猫猫,以各种形式出现在视野中。
住宅区附近的车站广告,当地报纸的广告,甚至是沿街派送的广告钥匙扣。
这些广告活动,是由杭晨微他们公司企划负责的。杭晨微还抓千帆干了几次白工,帮忙修改、增补图案。
工作上的联系都是通过杭晨微进行的,而千帆和郑真始终没有再见过面。
自从上次之后,千帆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又发现了好几次。郑真安静的站在角落的阴影处,出神的望着已不能再进出的大门,最后叹息着转身离去。
那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好几次,千帆差点忍不住想要出声喊他。最后是强行克制了下来。
然后到了年底,某位副馆长因为健康原因宣布退休。毫无心理准备的千帆,被黄馆长找去谈话,打算提升他为副馆长。
他的感觉很迟钝,直到下班了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自己高升了。
高兴之下,立刻一个电话打给好朋友分享这消息。杭晨微开心的在电话里大叫了起来,要为他庆祝,于是约在了上次那家帅哥店。
「恭喜!千副馆长——唉,这个说法还真拗口。不过总比叫『老千』来得好听。」
「老千就老千,干杯干杯!」
千帆说完,豪爽的一口气干了一大杯生啤。杭晨微被他的豪饮吓了一跳,「喂,你别喝这么急。就算是啤酒,空肚子喝太猛了还是会头晕。」
「知道啦,我今天是太高兴了嘛。」
「呵呵,真是天大的好事。跨出这步,你也算熬出头了。」
「好了,别捧我了。我这点斤两,不经夸的。」
他们两人,这段时间事业上都颇为顺遂。心情愉快之下,杭晨微也难得抛弃了矿泉水,要来了啤酒,两人把酒言欢,聊得很是热络。
喝了点酒,神经本就不纤细的杭晨微,越发大条起来:「说起来啊,小郑这孩子真是有出息。天生是块生意的料,这才半年都不到,连开了三家分公司。而且年纪还这么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千帆快听到了最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郑真,一瞬间满脑的酒意醒了一半,没有接杭晨微的话,只是沉默的聆听。
「但他也真可怜,上次我问他这个……个人感情方面,有什么打算。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他是这样说的:这辈子呢,他就认定了一个人,那人要是想不通,他也没辙,只能等他想通了再说。我说万一那笨蛋一辈子想不通怎么办。他就对我笑笑,说:没关系,哪怕一辈子也等了,他别的都不多,就是时间和耐性很多,看谁熬得过谁。反正他年轻十岁,又身强力壮,肯定能活得比你长。」说到这里,杭晨微一拍桌子,双颊酡红的指着千帆鼻子,「你说你是不是造孽!这么乖的好孩子不要,非要作践自己,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我说你这是何必!这样就显得你伟大啦?在我看来,你所谓的对欧阳的忠诚,根本是自虐!想方设法的不虐不痛快。你说得没错,反正欧阳不在了,你怎么胡闹他都看不见。所以说,你完全是表演给自己看,满足自我从一而终的伟大牺牲感。你他妈就是一傻X!」
当一向安静礼貌听见个把脏话都会脸红的杭兄晨微,骂出了最后那个字眼,千帆瞪大了眼,手一松勺子掉在了地上。
然后,只见杭晨微上身晃悠了两圈,接着就重重跌爬在了桌面上。等千帆一察看,发现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喝醉了啊!
虽然不情愿,还是得通知易帆来领人。
结果被那责备不满的眼神瞄了几下后,千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了起来:「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灌醉他的,少瞪人!」
「我可什么都没说,自己心虚不能怨人。」
「我心虚个鬼啊!」
「不心虚你叫什么叫?」
「谁——」一回头,发现周围都在看着自己,千帆尴尬的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