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培训的目的就是提供更好的服务。如果能提供更好的服务,等到被认同了,自然就会接触到愿意支付更高报酬的客户群。高服务,高回报,员工为什么还会走?」
孙立基想了想,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承认,你的设想是很好,可感觉多少有点冒进了。你想,我们现在刚刚进入良性回圈的阶段,这一下子砸怎么多钱进去,等于又要重头干一遍。」
「现在的势头虽然看起来不错,但长远来看,我们不比别人有什么优势,也没机会脱颖而出,我的想法是,要从闲杂的中介廉价劳动力,向提供高品质的专业服务转变。只有形成品牌效应,才会有高利润回报。」
孙立基沉默不语。
「你的担心,我很明白。可是我们才刚刚开始,还不到享受成果的时候,不趁现在打拼,就失了先机。换句话,现在就算栽跟头,不痛不痒重新来就好了,我们输的起。」郑真知道,孙立基对眼下的发展态度颇为满意,要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风险从头干起,不是容易的事。他让孙立基回去先想想,然后再行探讨。
其实,这次郑真已经铁了心,打算要将现在简单的接活、派活,转变成集培训、个人化服务于一体的现代服务业模式。不过,这只是第一步。纵向提升后,就是横向的拓展。反正不急,一步一步来吧。
「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孙立基换上了轻松的口气,「今天我老妹生日,在家里开Party不忙的话,一起来吧。」其实啊在得知妹妹立云对郑真有点意思后,就极力想促成这桩好事。只可惜——
「真是好巧啊,他也是今天生日……哎呀,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关系,人到就行了,反正都是我们小朋友聚着玩玩,大家开心就好了。」
郑真苦笑着告饶:「我今天已经跟人约了,推不掉。你替我向小云说一声,回头我一定补上礼物。」
「哇靠!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究竟是谁怎么大魅力?别说是女朋友哦!」
郑真「嘿嘿」笑着,就是不开口正面回答,只是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幸福满足。
***
「恭喜踏上奔四之旅!」
「去死吧!」刚刚三十一岁高龄的千帆,毫不留情的用汤匙狠狠敲上郑真的脑门。
蹲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乔丹,见他们俩只顾着打情骂俏,不耐烦的站起身,以优雅的步伐走到菜盘子边,叼了一只明虾到旁边吃起来。
千帆他们看傻了,半天才回过神。
郑真气的出手教训它:「我辛辛苦苦做的菜,你爸都没尝到呢,你……哇!」
不满用餐被打扰,乔丹不爽之余闪电般的回头一口咬住郑真的手,且死死的咬了好一会才松口,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进餐。
郑真抬起手,只见手背上两个牙洞在流血,「这这这只死猫……怎、怎么……这样……」他被这只彪悍的黑猫,震惊的语无伦次了。
千帆虽然也满脸黑线,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教子无方」,反而为乔丹开脱道:「猫肚子饿的时候脾气特别不好,不管是谁打扰它吃饭,它都六亲不认。所以说是你自己不好啦!」见郑真一言不发的举着伤手,一脸委屈可怜的看着自己,千帆只得升起白旗:「好啦好啦,我去拿药棉来帮你擦伤口。放心,我带它去打过疫苗了,不会有事的。」
千帆进屋过了十分钟,挠着脑袋空手回来:「那个……急救箱你整理到哪里去了?」
「拜托,这好歹是你自己的家!至少关心一下东西放哪里了好吗?」一边帮千帆夹菜,郑真满腹的牢骚:「还有,麻烦你把存折啊、现金之类的东西,不要随便扔桌上好吗?当心我哪天卷走你全部家当!」
「哦。」
「哦你个头!到底听见没有?」
「知道啦!」千帆不耐烦的回答:「我不就是怕藏到最后,自己都忘记藏哪里么?跟你说,那年我还在念小学,要搬新家,打算趁机换套新家具。可是啊,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之前攒好的钱,我妈发动全家,把家里搜了个地朝天,就是没找到。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嗯?」
「因为找不到钱,只能凑合着继续用老家具。结果在搬家那天,突然大橱顶上滚落下来一大叠钱——我妈怕贼偷,把钱藏在橱顶上,可她自己又忘记了。」
「哇哈哈哈哈!原来你的迷糊是遗传的啊!」
千帆白了他一眼:「又给我没大没小!」
郑真先是恼怒的瞪了眼,继而邪邪的开口调戏道:「什么『大小』不『大小』的,我们谁『大』谁『小』,你不早亲身感受过了嘛!」
愣了会,千才听明白他话里色色的含义。
死小子……居然敢看不起大人,哼哼!下一秒,他堆起一脸的不屑,闲闲的砸回去一句:「就你?豆芽菜!」
轰……郑真给炸的坐不稳,恨不能立刻验明正身。
郑真微笑注视着亲人疲惫中带点羞赧的神情,赤裸的肌肤贴合在一起,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相视一笑,互拥着盖好棉被迎接梦境的造访。
他的梦想,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为自己,也为所爱的人,亲手创造一个不被打扰的王国。
这种为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觉,美妙得如同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在呼吸。
他就好像一个急待获得表扬的小孩,希翼着自己所作的一切能得到心爱之人的肯定。每当千帆赞许的点头,夸他有长进的时候,就觉得一切的辛苦都不值一提。
虽然我还太年轻,暂时跟不上你的脚步,不过,请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有一天追上了与你并肩同行。在那之前,请你不要爱上其它人!
面对不时大笑、不时静默,但就是不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千帆,郑真心中卑微的祈祷着。
对着已经入眠的爱人微微一笑,收了收圈在他腰际的手臂,终于满足的睡去。
半夜,万籁俱静时分,一个披衣而行的身影闪进了画室。
透过窗,细如弯眉的月牙高挂天际,微弱的莹光仿佛就要溶化于夜空。明明是一轮新月,却像是残月般惨淡凄清。
视线接触到那幅铅笔勾勒的肖像,犹如被施加了时光魔法,他凝住了身形不动。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指尖摩挲过画中人的轮廓,千帆苦笑着自言自语:「对不起,看来我还是没办法。」
温柔的将脸贴在画上,低喃着:「春……春……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这么喊你么?」
千帆放弃的抱膝而坐,凝视着画中人。然后慢慢倒在地上,背靠着墙,蜷缩起身体。原以为,心伤已渐渐不那么深了,结果稍一触碰,还是痛彻心屝。
「春……我三十一岁了,已经追上你了。很快我就会追过你,等哪天我变成了老头子,你就只能当我的孙子了,哈哈!」胸腔震动了两下,慢慢的,地面开始濡湿,「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变老……怎么能……」
郑真抱臂靠在半掩的门外,低着头静静聆听。
半天没动静了,他推门而入,只见千帆卷卧在地,双眼紧闭,湿润的睫毛像是凝结了冬夜的寒露。他放柔动作,将千帆搂入怀中,感觉他浑身冰冷得仿佛失却了生命的温度。
直到将人抱回床上盖好棉被,也不见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