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微微生出些异样,他究竟在想什么?随即笑了下自己太多心。他工作上烦心的事从来不少,自己哪能一一过问。
舒薇母亲炒完两个菜回到桌上,坐定下来吃了两口,就适时又不突兀的插嘴打断了舒擎生的滔滔不绝,“其实仔细想想,小帆你年纪也不小了,同学、同事什么的都结婚、生小孩了吧?”
易帆双眉一挑,随即微笑着弯了眼角:“是啊,一个个都成家立业,剩我还没着落了。总之我就等小薇哪天给我点头了。”
舒薇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神情间全是甜蜜。易帆宠溺的看着她的表情,让她刚才一瞬间的疑心烟消云散。
相爱啊,两个人爱着彼此,就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吧。虽然有时爱得有点累,但更多的是满足与幸福。
想当初,她是抱着盛情难却的为难情绪,赴了那场相亲宴。却没想到,原以为此生无缘的真爱,居然会以那种方式降临。果然是缘分啊——缘分要来起来,躲都躲不掉……和易帆对望一眼,心有灵犀的笑了。这一刻,她确定自己是幸福的。
“呵呵……”挽着未婚夫的臂弯,舒薇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趴在他胸口不肯走了。
易帆挑眉看着她,好奇的询问:“想到什么开心事了?笑这么没形象?”
“你才没形象呢!”冲他皱皱鼻子,转而整张脸又散发出光芒:“我在想上次我们吵架的事。”
“唔……吵架的事有什么好想的,我情愿你想想别的事。”易帆贴着她耳朵低低的说:“比如说今天要不要到我那里……”
“去你的!没个正经。”舒薇脸红红的捶了他下,“今天我已经说好住爸妈家啦!”
“我知道。好了……送我送了这么远,待会我还要再送你回去,这大冬天的就别跑来跑去折腾了。快回去吧!”
“知道!你听我说完嘛,上次我们吵架的事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啊?什么吵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舒薇瞪他一眼,真的做势要转身离去,易帆赶紧一把拉住了她:“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怎么会不记得?”
说着将舒薇揽入了怀抱,温柔的拥着——那次两人吵架吵得差点分手,然后是易帆的一句“你这女人烦不烦?等把你娶回来,我看你还有这么多麻烦没!”一场大战,最后以求婚成功而告终。
舒薇勾着唇角,虽然天寒地冻,但只要在这人身边,就感觉无比温暖。
于是她问了,“你真的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半晌没有听到答案,她奇怪的抬头看着怔怔出神的易帆,“你怎么了?”
仿佛从梦中惊醒,易帆急切的脱口回答:“我愿意!”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静默弥漫在两人间,舒薇静静的看着他,易帆却始终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视线。明明相拥的两人,却好似横亘了整座星系般遥远。
将心底不祥的感觉深埋下,下一刻舒薇热情真挚的道别离去。走了十几步回头看去,却见心爱之人并未含笑看着她的背影,而是持续沉浸在古怪的冥思中。
就好像……真的有什么要发生了。锐利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害怕得全身颤抖。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从僵硬中回神的易帆,勉强挪了两步,终于忍耐不住的掩面靠墙而立。刚才他极力克制住了没有失态,眼下全都汹涌着漫上心头。
曾经多少次问过——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那人总是含笑,腼腆但坚决的点头,说“永远”。然后是温柔甜蜜到极致的亲吻、爱抚、情交……每一次的灵肉相融,总是会反复询问确证。那时的自己虽太年轻,却已隐约了解到现实与未来的残酷。心中的不确定,籍由对方的肯定渐渐安抚下来。而这习惯性的问话,已是情人间互表真心的爱语。
那时,他是真的相信“永远”二字的。
然后是那天,眼睁睁看着他退却了,留下自己遍体鳞伤,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太痛苦、太痛苦了……不想再经历一遍。十几年过去了,心底的伤再度被曝晒于太阳下,才发现鲜血淋漓着从未痊愈过。
所以想逃,哪怕情不自禁的靠近,还是想逃。停身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真的还有所谓的“永远”可相信吗?
***
“表哥啊……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还关机,电话都打不通。”才踏了半个脚进玄关,隔壁夏非宁就闻声而动。
疲惫的看了他一眼,易帆回答道:“手机没电了。你又有什么急死人的事?”
“呵呵,没什么大事,有个朋友想找你开张病假条。本来说正好吃顿饭,认识一下。”夏非宁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了悟的一击掌道:“哦!原来今天是去陪老丈人喝酒了,难怪难怪!”
易帆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突然闻到自己满身的酒味,立刻明白了。于是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里走。
“哎呀呀,你今天怎么冷冰冰一副快冻死人的样子?”夏非宁乘他锁门前,努力将身体从缝隙中挤了进去。
“没什么。”一边解着衣扣,易帆敷衍的回答道。
显然夏非宁并不是来关心他的心理健康的,舒舒服服的在沙发上坐定后,露出了一脸傻笑。
“嘿嘿,你前两天不和我们去酒吧玩,真是莫大的损失啊。”
易帆毫不留情的扫他的兴:“你也少玩玩吧,这年头外面危险着呢,别弄一身不干不净的病回来,到时我可没脸带你去看病。”
夏非宁不在意的挥挥手,继续自己的话题:“哎,那天我碰到了只好玩的小猫呢。逗起来真有趣,看起来挺好上手的样子,结果给了我不大不小一颗钉子。总之真的是很好玩的小家伙,有时看看觉得真可爱,有时又觉得有点可怜。”
看了眼已陷入花痴状态的夏非宁,易帆无力的以“哦”、“嗯”、“是吗”应付着。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好像把这小笨猫抱回家养起来啊!”
只会在易帆跟前撒娇的夏非宁,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易帆走过去抽掉他怀里的抱枕,一脚将人踹到地板上。居高临下的说:“要养就养,决定了就行动,免得以后后悔!”
夏非宁愣愣的看了他半分钟,突然感慨道:“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魄力诶……表哥,您真是我的偶像~~~~”
“少来。”易帆冷静的用足尖在他腰眼上轻点,将人重新摆平回地上。
好容易将“春天来了”的夏非宁赶回自己屋,易帆虚脱似的倒在了床上。
真是漫长的一天。千头百绪交汇在一个时间涌现,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在梦中,可有那单纯的欢乐供他逃避?
***
这么多年下来,原来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易帆苦笑着想。
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居然还会魂不守舍一整天,像个思春期的毛小孩。幸好今天没手术,不然以这状态,保不准出了医院就进法院。
手机一响,接起来是舒薇的声音,来问他晚上的安排。易帆也没细想,就说晚上有安排了。
舒薇笑着和他聊了两句,终于下定了决心,用轻松的语气问出了自己的不安:“你最近好像不太有精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讲给我听听?”
易帆胸口一窒,继而爽朗的笑道:“能有什么事?呵呵,我那些罪恶历史早就向领导您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敢有半点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