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代我爸问候下你,节哀顺便。”
“哟?你跟你爸联系啦?”我惊喜,说不定这对父子真的有契机打开长久来的僵局呢。
夏非宁“哼”的一声将话题带过。
“你看你,几天功夫瘦了这么一圈。”他不满的将我全身摸过一遍,仿佛在猪肉摊上挑选纯精肉,为了压价故意作出的不满意状。
“还好啦,我每天按顿吃饭,胃口也很好啊。”
“哼,还有黑眼圈,都没好好睡过吧?”他不满的一把搂过我,让我舒服的躺在他怀中:“还说会好好照顾自己,哼……睡吧。”
我将脸埋在他胸口,慢慢勾起了唇角。闻着他衬衫上的淡淡味道,那股安心的感觉渗入了骨肉。紧绷数日的神经,缓缓松弛,逐渐将我送入一个只有安全与幸福的梦世界中……
***
第二日的葬礼,我母亲和夏非宁也都参加了。我那位消沉了多日的“继母”也终于露面,在看见夏非宁后愣了下,知道是来陪伴我的朋友后就没再说什么。不过我总觉得她的神色中,似是有些不安定的样子。
夏非宁在向律师询证过一些事后,也同意我卖掉公司的决定。用他的话来说:“你也不是那块料,早点换成现钱花天酒地去,也比赔了时间精力最后败光的好。你就老老实实在家让我养吧,这些费事的脑筋就别去动了。”
这混蛋……真当自己在养猪啊!
不过,随便了……只要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其他都无所谓了。
葬礼当天上午就结束了。按习俗要摆酒宴,考虑到恰好是周末,而且心急着想回去,我就定在了中午。
总算结束了,看着父亲被送进焚化炉,送走最后一个宾客……总算一切暂时落下了帷幕。本就不太强烈的悲伤情绪,加之有夏非宁在旁扶持,我的心境逐渐明亮了起来。
“回家吧。”
“嗯!”
相视而笑,家,就在那不远的地方……
我的行李放在母亲家。夏非宁是自驾车过来的,我让他车停在楼下等我。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跟母亲、继父有礼的道别后,就一个人下了楼。我和夏非宁的事还没告诉母亲,现在不是坦白的良机,这些事情,我想放在日后面对。
母亲家的小区,因为是单建的两座公寓楼,不成群,所以到现在没有物业来接手管理。边上一直有些乱,四不管地带只能自己小心。
我下楼越过那一排待拆迁的平房,拐过弯向外走时听到背后凌乱的脚步声,初时还不太在意。但那紧紧跟上的节奏中,隐隐有些让人不安心。
我回头望去,看见那些人眉眼中的煞气心惊肉跳。在和我对上那眼后,有些事情电光火石间,彼此心知肚明。
我急速得奔逃起来,碍事的行李四散落一地。早晨“继母”怪异的眼神突然变得了然,那种疯狂我竟然到现在才看明白……我只知数百米之外,到夏非宁那里就安全了……拼命的奔逃,哪怕胸腔火热的快爆裂!
“小末!”
在看到夏非宁脸庞的瞬间,只觉全身心的安定下来,犹如在洪流中挣扎行将沉溺的人抓住救命的树枝。
“这些人在干嘛!”他在目睹一切后,毫不犹豫的冲过来,“你快走!先到车上去!”
“你要干嘛?”我惊讶的看着他并未转身与我一起逃走,而是错过我身向前冲去,“你到底去干嘛?”
“我说了你快走!赶快打110听见了没!”他回头怒吼,那种脸红脖子粗的暴怒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我害怕……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可是我更无法眼看着他代替我被人伤害。
无法移开脚步,直到他无奈的返身拖着我一同逃跑。身后追逐的人群更近了,近得仿佛就在身边。我拼尽全力的逃亡,唯一明白的是,那只牵着我的手,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开。
他将我塞进了驾驶座,我不及反应门已被大力关上。
眼睁睁看着那群暴徒围住了他,并试图砸开车。
他倒在了地上,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们?为什么路边的行人全都惊惶的逃避,放纵恶徒光天化日下行凶?
我爱的人要死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们?为什么!
嘶吼……撕心裂肺的嘶吼……几欲发狂!
不知何时那群人褪去,警察小心翼翼的试图将我从面目全非的车中弄下来。
“他死了?是不是他已经死了?!他在哪里?告诉我他死了没!告诉我!”
“没事没事……已经喊救护车了,他外伤不算很重,也没流太多血。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别急。”终于有声音回答了我。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眼泪自己滚了下来,我一心只着证实他的安全。
“不骗你,小伙子。流氓打架我们看多了,看看都挺吓人的,很多其实都没事。”
“可是那些人想杀我们啊!”生命中从未遭遇的可怕境遇,让我丧失了所有的信任感。唯一值得我相信的,只有那人的温暖微笑……就连这,难道也要被剥夺吗?
我就差跪地发誓,上天啊,只要你能还那人一个平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的,付出一切,我也心甘情愿。
在病房中,他青肿着脸,对我挤出勉强的微笑。我又哭又笑了起来。
“你个混蛋……你怎么能那样做!”
“这个混蛋为了救你可以做任何事。”
“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那也比你出事来的好。”
“你个笨蛋!笨蛋!”
他微微笑着,不说话了,举起手,接住我颊边淌下的泪滴。
“给你骂笨蛋也值了。”
一句话,让我山洪爆发,我埋在病床被子里,号啕大哭起来。自有记忆以来,我还没哭得这么惨过。
事后夏非宁形容说,他当时差点被我的眼泪给冲走。
当晚易帆赶到时,夏非宁精神颇好的跟他打招呼。反而在看见我的核桃眼时,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回算什么,生离死别经历过了?嗯?”
“对啊,我们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何谓情比金坚。”夏非宁嬉皮笑脸着。
易帆没好气的想给他一下,结果看了看这遍体鳞伤的家伙,实在没地方下手只能收回了拳头。
“你现在情况还好,左前臂的骨折不严重,打了石膏就能移动了。我联系下,尽早把你弄回家。到那边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也防止再发生类似的危险。”
表哥不愧是表哥,就连到了这边的医院,一亮出名号,立刻受到明星般的待遇。胸外科闻讯,立刻来邀他会诊。看样子他已有不耐烦的迹象,大概也想早点回去。
母亲来探病,可能是我和夏非宁表现得太明显了,她估摸着大约看出了些端倪。临走我送她,她犹豫着想开口,最后笑了笑没说啥走了。我松口气,正巧发生这种事,所以让我轻松过了一关。虽然我也不是很在乎她的反应,不过能少些麻烦总还是好的。
根据提供的线索,公安局一天不到就破了案。我那位有些神志疯狂的“继母”给请了进去,后来她哥哥也给请了进去。
可怜的还是我“弟弟”,那孩子突然间变成孤零零一人。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我也没法为他做什么。可能后来住到亲戚家吧,反正我再想打听音讯,也断了联络。
***
“来,啊——”我举着手上的调羹,劝诱夏非宁张嘴。
他冷冷瞪我一眼,“我是左手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