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咂嘴,睡意渐渐涌了上来。那朦胧迷离间,仿佛听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但又听不清……不去费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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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了五分钟,才从兜里掏出钥匙。把钥匙送进钥匙孔,又费了我整整两分钟。
这件可说有点破旧的公寓楼,楼道间连基本的照明装置都没有,每到夜间就得抹黑上下。现在虽然已是清晨,但太阳未出,黯淡的光线根本不顶什么事。
而这间窄小的一室户,就是我和杨理同居的地方。
刚进门,看见在镜子前打领带的他,我不由一愣。他见我回来也是一愣。
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些发苦,我们两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连打发尴尬的话题都找不到。
“今天我要出个小差,差不多要出发了。”他交代完毕,没忘了嘱咐说早点在桌上。
“什么时候回来?”
“当天来回,晚上就能回家了。时间来不及,我走了。”
几下磕磕碰碰的开关门声,很快室内又是一个人的空气。
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我努力克制着不要颤抖……不是早就习惯了么,越来越不经意,哪怕彻夜不归也引不起他一句疑问,哪怕身上带着别人的气息他也照旧心平气和……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演变成了这样?
有种没顶而来的预感,虽努力抗争,依然无力挽回。
在回过神前,我已经将桌上的早点砸下了桌。瞪视着一地狼藉,慢慢蹲身收拾起来。
眼眶有点热,在没有蔓延开之前,我冲到洗手池拧开龙头狠狠洗着脸。
真他妈……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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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相信,人这一生总是会遇上某个特定的人。
哪怕是游戏人生的岁月里,心底这小小的期盼,依然像冰原极地那薄薄的苔藓,看似随时会被抹杀,却始终坚强固执的生长着
初遇杨理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随之而来的种种,渐渐让我相信他就是那个特定的人。微笑着听他的山盟海誓,我想,我能陪他一起笑,陪他一起哭,陪他到天涯海角——以一颗纯真无畏的心。他应该就是那个人吧?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我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思考。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找借口说服自己。
然后,也就是一年后,我终于明白,他或许正是那特定的人——但不属于我。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心底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可我太年轻也太自信,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全世界。听着他的温柔情话,以为今后定是一片坦途。
所以,才有现如今的一败涂地。我尚硬撑着不愿低头认输,无奈心中明白大势已去。
窗外的天空亮了起来,向北的屋子进不来阳光,我只能遥看着打在对面楼房屋瓦上的那片暖阳。
亲爱的早点,成为我精神状态不稳下的牺牲品,已光荣开赴垃圾桶,想想真有些后悔,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肠胃作对嘛。跑下楼去便利店买回足够的粮食,我抱着身体蜷在沙发上看日剧,就连午饭也靠薯片巧克力打发过去。
下午有两节课,但考虑到本人尚不知该课程授业师长之尊容,挑这种恋情受挫的悲伤时刻贸贸然跑去,并不利于建立良好友善的第一印象,因此鄙人决定将这历史性的初次会面继续推后。不出意料,期末考场上将会是我们彼此最初也是最后的相遇。
我运气向来不错,虽然跷了近四分之三的课,还是有惊无险的升上了大四,混完这学期更是彻底解放,等着混毕业就成了。这么想着,我就心安理得继续拥抱起心爱的日剧,看得投入忘情时顺便掉两滴鳄鱼眼泪。
就这么昏天黑地的看着,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等被手机信息铃吵醒时,睁眼就见满屋的昏暗,太阳已经下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一手撑起身,另一手玩着手机开信息看。果然,我连冷笑的兴致都没了——杨理说今天赶不回来,不用等他。
他还真是有本事,可以每天一个理由,整整两个月不重复,实在让人忍不住想五体投地得来崇拜。或者我该庆幸?庆幸一下,至少他还会找理由来应付我?
很想问问他累不累,但问了又如何,在我没彻底累垮前,就让他陪着我玩吧。
天越来越黑,我就这么傻坐在黑暗里头,体验宝贵的怨妇情怀。所以在手机突然暴着荧光吵闹起来的时候,被吓了好大一跳。
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是我,他语带笑意,仿佛笃定我会听出他声音般,自大得连家门都未报。
正好心情恶劣,碰巧有人主动送上门开刷,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摆出大爷的口气,“你谁啊?!”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然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夏非宁。”
“夏?夏非宁?到底谁啊?”见没回音,我继续扯粗了嗓子吼:“你小子打错电话了吧?靠,这年头麻烦事还真多!”
“小末,不要闹了。你声音我还会听不出?”片刻后,那略带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顺便击破我想装蒜挂电话的意图。
知道瞒不过这家伙,我只能搔搔头正经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啊?”
“我乘你洗澡时记下的。呵,现在这个号码是我常用的电话,你以后要找我拨这个我肯定会接到。”
“哦。”我在心底说,鬼才会打电话给你咧。
“你是虚应我吧,实际在想会打给我才怪对吧?”那清凉好听的声音,居然带了些无奈在里面。
吓……会读心术啊,“我没……”
胡思乱想着怎么抵赖,已被打断了话头:“出来吧。”
“啊?”
“我是说我很想见你,出来好吗?”
我沉默了。“为什么?”
他低低的笑了,然后用透过电波仍让人冒鸡皮的温柔语气轻道:“我想你还需要理由么。”
真……他妈的让人浑身发冷啊……
突然起了赌气的心情,我不知怎么别扭了起来,“我今天就是不想出来。”全是副你奈我何的做派。
夏非宁苦笑了起来,“抱歉啊,我不是想勉强你什么,你实在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说想见你,是千真万确。”
听见他服软的话语,反而让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邵末,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想做什么其他的事哦。”
唉…… “你吃过饭了吗?”
“没。”
“我也没。嗯,那就给你个机会,请本少爷用餐吧。”
“呵呵,万分荣幸,我马上来接你!”
算了,心软就心软吧……我放弃的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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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夏非宁,他才告诉我晚上已经约了几个朋友,抱歉没法两人独处。我笑嘻嘻回答这样最好,多认识些朋友也不错。
反正只要身边有人就行,至于是些什么人根本无所谓。夜夜笙歌,这日子还真是过得越发堕落啊,唉……
我原来以为夏非宁说的“朋友”,是和昨晚那两个帅哥差不多的圈内人,说心里没点小小的好奇期待是假的。结果到了饭店,才发现不对。
已经有近十个人落了座,一桌,男男女女都有,看上去年纪和姓夏的都相差不大,个个精明富足相,少了昨天那股子玩乐的痞气。
一进门——“哎哟,寿星大人总算大家光临了!”
等、等……这摆的是什么龙门阵啊?我的脸黑了一半,躇在门口有些挪不动步子。
而那罪魁祸首居然好意思回头,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了?快进去坐啊,你刚才不是还嚷着快饿死了吗?”那只可恶的狼爪还要死不死的圈过我背,超大力的把我半推半拖的往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