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啊……”低低的回应着,转过身没有勇气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我一定会回来的,虽然要花些时间。”又一次的说着誓言,可是无论说了多少遍,依然无法消抹心中的担心和不确定。
“好……你可不要再撞坏脑袋,然后把今天说的话都忘记了。”想要调侃,却不由鼻酸。
“失忆这种事,一生一次足矣。”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钱皑慢慢的滑坐在地,方才的坚强全盘崩溃。
那个人就这样走了,就这样从自己这里凭空消失了……也许,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是那已飘散在空中的音波,想要伸手去抓,却无影无踪。
如果从来没有相遇过,那是不是会更好一点?没有得到过,那也无从体会失去的痛苦。
但那又怎么舍得呢?怎么舍得将与那人相关的一切尽数抹杀?
即便是痛苦如今日也罢,也不甘心放弃那欢乐甜蜜的过往一瞬。人说相恋的幸福,要用此后十倍的痛苦换取。可即便是百倍千倍,他也无怨无悔。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钱皑猛得昂起了头,下一瞬间就从地上弹跳而起——
不要离开!一分开,也许再也无法相见!如果真的是永别,那么至少让我看你最后一面!
疯狂的冲出房门,往楼下奔去,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急切心情。心快要跳出胸膛了,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及处……
当钱皑站在楼下空地处时,除了汽油燃烧排放后未散的气味,已经空无一人……慢慢蹲坐了下去,将脸埋在了手臂中。背脊耸动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无声的哭泣化为撕心裂肺的呐喊。
“你回来!!!给我回来!”直拔云霄,无处宣诉,不得不低徊而下……
***
“算了,回来了就好。你妈以为你又闹性子,过两天就会回去的,结果这么久不见人,差点急出病来。回去了,就马上道个歉。”
“我知道,对不起。”
瞟了眼儿子,汪锐说道:“怎么出来玩了这半年,性子变这么安静听话了?”
“没什么。”语气中还是没有丝毫不耐,“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这任性骄傲的小子,居然会说“对不起”了?汪锐实在是越来越惊讶,到最后他只是暗中叹了口气,想要变换下气氛调侃儿子:“早知道你现在会变得这么乖,我一早就把你赶出来锻炼个半年了。”突然想了什么,“对了,刚才忘了好好谢谢收留你的那个小伙子,我听陈栋说了些,下次有机会……”
“别说了!”突然暴出一声怒喝,把连司机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让我静一静。”Alex克制的说了这句,全车彻底没了声音。他将脸埋在掌心,水渍顺着眼角而下,淌过指缝,顺着手背流到低处,一滴滴打落在地毯上。
想要压制的,却无法压制的……无言的宣泄着……只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深深痛恨着今日无力的自我、软弱的自我……想要守护,却无法守护的痛苦,如千蚁噬心般,啃啮着神经。
***
酒吧是夜的精灵,所有被阳光压抑而下的都极力在夜的王国翻滚扭动着。将己身藏入夜幕,那破碎迷离扭曲颓废的一切,乘机宣泄而出。
当这城市进入日落后的那一半时,Scarlet恰好点亮了招牌上的霓虹灯,如妙龄女郎勾勒出身姿,散发出诱惑的味道。
“钱钱,我要喝东西!”依然守着自己的明星梦却还是在这里打滚的狐狸,讨好的坐上了吧台的位置。
“喏!”钱皑将手上的杯子顺着吧台滑了过去。
“啊啊!又是这么多冰!”狐狸不满意的叫了起来,一见钱皑眯着眼睛在看他,立刻不做声了。
猛灌了一大口,顺了顺气,狐狸趴倒在了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钱皑聊起了天。今天生意不是很好,来看表演的客人一少,我们狐狸得到的掌声就少。所以他有些垂头丧气,连大耳朵他们喊他上楼去打撞球都没了兴致。
“我昨天碰到老江了,唉……”说了半句又倒在了台面上。
钱皑好奇的催问:“怎么了他?”
“唉……连他都不玩乐队了。他还是我刚进这行时认识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了,想想还真难过,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狐狸难得会说这么悲观的话,听得人也觉得有点难过,于是不打击他了:“别这样,你要是还混不出头,那才是没天理呢。我还等着以后拿你的签名去换钱!”
“算啦!”他笑了笑,“不用安慰我了。是不是这块料,我自己知道。以前不过也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说了来麻痹自己的。”
钱皑不晓得要说什么了,所以他挑挑眉,什么都没说。
“对了,老江说要还你钱,就是上次住院你帮忙垫的那两千块。我让他过两天自己来这找你。”
“嗯,行!”
“这么说起来,Alex那臭小子就那么拍拍屁股走啦?居然都不回来看我们一下,实在是有够没良心的,到底是有钱少爷和我们不一样啊!”
狐狸没神经的在那酸酸的抱怨,根本没注意到钱皑僵硬下来的动作。
“喂,你说是不是?也不好好感谢你一下。真是!”
钱皑勉强的扯了扯笑容,应和着他:“没错,就是这么说啊。”
“嗯,难怪你前两个月心情不好了。”狐狸一击拳,恍然大悟道:“Alex刚走时,我就发现你似乎变得很可怕,看起来笑得像天使一样可爱,偏就感觉像魔鬼般的恐怖。那几天我吓得都不敢和你多说话。我问其他人,他们又都说没这回事,我怎么都摸不着头脑。啊,我总算知道了,你那时就是在生Alex那小子的气,原来如此。”
钱皑扯了扯嘴角,既无力也无心去纠正这家伙的异想天开。算了,被误会就被误会吧,总比被这家伙知道了实情要好。
Alex刚被带走的那几天,回想起来,真是过得浑浑噩噩。他在家里死死守着电话,守了多久自己都记不清了。每次电话一响起,他立刻急切的接起来,可传来的都不是自己等待的声音。
眼泪彻夜的流,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可以哭得这么天昏地暗。到最后,眼睛已经疼得看不清东西了,可眼泪还是自动从眼角淌下来。
在泡面全吃完的那天,他接到了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原来一直是他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结果这么多天没他的电话,他妈妈心中越来越不安,忍不住打了过来。一听见妈妈的声音,钱皑立刻在电话里崩溃得大声哭了出来。母亲什么都没问,只是不断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直到他彻底平静下来,能勉强笑了出来,才挂了电话。
事后他仔细一想,其实自己也就晚了两天打电话,母亲就担心的找了过来。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为他没有作贱摧残自己的理由。
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比原先更拼命的打工挣钱,努力去忘记伤痛。只不过,每次回到家开门时,总是幻觉会有那个人冲自己笑着说,回来啦。而迎接他的,从来是一室的冷清和灰尘。
心底那小小的期待,始终坚强不屈的生存着,然后一次次的经受打击。Alex这个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消失了,没有一个电话,一封信。唯一的一点间接联系,还是收到来自他父亲汪锐的一封措辞礼貌但生疏的感谢信,感谢他这段日子对其子的帮助,并随信附了一张数额大得让他下巴脱臼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