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的发展让他目瞪口呆——
西斯塔·克罗所扔掉了手上的枪。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诸侗灵感觉自己脑中咆哮着无数的声音,心里有一种变化在发生。
西斯塔·克罗所的声音响起:「用我的命换他的命。」眼神对上诸侗灵。
诸侗灵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自己趁卡斯那·杨对他动手的一瞬间,寻机脱身。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
要知道,这样的话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有种错觉——生死在此刻不再那么重要……
卡斯那·杨开口了,一边高深莫测的残忍微笑:「克罗所,直接杀了你,从来不是我要的报复结果……」
西斯塔·克罗所脸色顿变,以快不可见的手法抽出衣袖中隐藏的掌心雷,原来他计划诱使对方一时冲动、改变枪头所指方向时迅速发难,现在……他已经猜出卡斯那·杨的真意了。
来不及,再快也来不及……只听见卡斯那·杨在说着什么「我要你体会我的痛苦」——然后是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发枪响……
「不——!」西斯塔·克罗所绝望得大吼,随手补了一枪给已经摔在地上没动静的卡斯那·杨。
冲过去紧紧搂住已经倒地的诸侗灵,只见鲜血不断从他左胸涌出,怎么都堵不住。
那闪着聪慧光芒的双目,已经闭起,无法再睁开看他。
那红润诱人的双唇,在渐失血色,那些毒言毒语没法再出口。
还有,那修长优美的手指,连轻轻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失去他了?西斯塔·克罗所有种不可思议的错觉,仿佛这都是在做梦而已,他的maple怎么会离开他呢?
他早就说过,不论maple逃开多少次,不管要花多少时间,都要找到他。
那为什么,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体温越来越低?
心,重新剧痛,将人拚命嵌入自己胸口,不顾那鲜血染了自己一身。然后,印上那唇。
***
意识在渐渐模糊,好像进入了一片云霞中……我到底是谁?我又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周围没有人,我很孤单啊,为什么总是留我一个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是要惩罚我?为什么我没有爹爹娘亲?
啊,我有师父,师父就在那边!
每次趁师父睡觉时把他的白胡子和头发打结在一起,看他醒来后气坏的样子,就好开心!师父好坏,每次都罚我挑满三大缸水,不过呢,嘻嘻,我只要一喊累他就让我停啦!
要是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一辈子瞒我下去不好吗?原来我连出生都这么肮脏,来到这个世界根本是个错误!我不想知道啊,可是又忍不住去想——啊!
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所以没人可以再伤害我了!所以,我不怕。
可是,孤单依旧……温柔的笑颜,始终是转瞬即逝的存在。直到,我终于找到那个我想对他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了啊……
我只想对他好,哪怕他曾经想杀了我,哪怕他狠狠伤害过我,哪怕他是这世上最邪恶的人。
全都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只要轻轻一喊,就算天涯海角他都会赶来我身边。
我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把命放在他手上,我,信任他!塞纳河上,第一次心跳得那么快,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的……
为什么看不见他了?不可以,他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才好?
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我来不及等他来找我了,我要马上找到他……
要找到他……
要找……他……
「好……痛……」
西斯塔·克罗所浑身一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缓缓松开怀抱,抬起满是血水和泪水的脸庞,看见那微微翕动的苍白双唇。
「抱那么紧……你要……闷死我啊?」声音不大,但听在西斯塔·克罗所耳中无异于天籁。
「你、你——你……」一时无法成言。
「还不喊急救?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留遗言。」好心提醒他,再下去自己真要失血过多而亡了,刚才是一时紧张加痛晕过去。
然后身体猛然的腾空,继而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没过多久,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再醒来,面上是氧气罩,一根管子通到胃里——好恶心。低头一看左胸一根导流管,看着很恐怖,还好没什么感觉。又发现下体的不适,才明白这根管子是帮助他解决人生三急之一的。想动动手,顿时扯痛打着套管针的部位。适应了会,注意到房中各种仪器的响动声。
于是乎,诸侗灵对现代医学有了第一手的感性认识。
闭目养神一会,心里边百味陈杂……看来真的要和那人一辈子纠缠不清了。
这就是命?自己一贯随性漂泊,从没想过什么天注定。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上天命格,似乎,也不是很讨厌呢。
想着想着,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弧度——真想立刻欣赏一下他的表情。
「哥!哥!你醒啦?我还担心你不知不觉就翘掉了,所以过来看看。」姗姗顿了顿,添了一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为什么听上去他死掉会比较符合民意?诸侗灵没法开口,只能以皱眉表示强烈的不满和抗议,可惜毒舌女已经跑去喊人根本没留意到。
一会工夫,哗啦啦挤了一屋子的人。
温柔妈妈猛得扑到他身上,没注意到被压的人疼得龇牙咧嘴。她一个劲嚎啕大哭,边念叨:「我苦命的儿啊!你前世造了什么孽啊!」——不是前世!是这辈子的孽债!
「你要是走了,我和你老头子怎么办啊!我们还指望着你娶了老婆以后好抱孙子呢!」——我要是敢娶老婆,你们才真的见不到我了。
「妈妈这次真是给你吓死了!」——求求你,我要给你压死了……
两眼一黑,诸侗灵又陷入昏迷……
等他再醒来,屋里就剩姗姗和黄明两个人。
确认温柔妈妈不在后,诸侗灵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为什么那人也不在?不爽!
然后在说好眨一下眼yes眨两下no后,终于能和姗姗他们沟通起来。
「嘿嘿,要不要小妹念一下这几天的报纸给你听啊?」一脸好笑。
「啊?不要?还是要、要?反正我还是要念一下……就这张啦,反正每家的都差不多,嗯……日前,据相关人士透露,偶像明星诸侗灵在其寓所内被人枪击至重伤,目前还在抢救中。同时在寓所发现一身份不明男子,身中两枪、当场死亡,死者手持枪械。啊!下面是重点啦!目前警方没有公布任何调查进展,但据知情人透露,此次事件为情杀案!」
瞟了眼诸侗灵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某人唯一的妹妹继续念道:「诸侗灵自从进入演艺圈以来,一直颇受同性欢迎,甚至有圈内男士当众向他示爱。今次事件发生前,就有传言诸侗灵与数名男子有感情纠葛,但发展至枪杀实在出人意表……不念了!不念了!拜托你别动了!」
诸姗灵赶忙丢开报纸,按住气愤得开始挣扎着要起身的老哥。
如果此时诸侗灵不是面带氧气罩,全身插满管子兼体虚无力,他一定会仰天长啸——你们都嫌我没死个干净啊!
在眨眼眨到眼皮抽筋后,诸侗灵终于理清了头绪。他已经在医院昏迷了四天,家人是四天前凌晨接到的消息,他爸妈当天就赶至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