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舞瞅了瞅病床上的安洁,再睇了睇身旁的爷……蓦地,她伸手将他的手拉起来,握住了安洁。
“你干么?!”
嘻,是不是真的呀?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会脸红?“爷,安洁奶奶这个时候最需要亲友的关心跟支持啊!我们又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可以听见你说的话,所以最好是有肉体上的直接接触──”
“你在说什么?!”
“我指的是你要直接握着安洁奶奶的手,让她感受到亲友温暖的体温,和从你手里传递出来的力量。”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还真无法相信一个玩遍中外美女的大总裁,竟然会因为一个握手的动作而惊慌脸红!
不过当然啦,也要看握的是谁的手。
毋庸置疑的,看来眼前的安洁奶奶肯定是爷这一辈子最想得到的挚爱吧!
胡观涛狐疑的睇了她一眼,“你鬼扯是不是不打草稿啊?都说无法确定她能够听见我们说话了,那么你就能肯定她感觉得到我握着她的手?”
质疑归质疑,他的手却也没抽开。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他气煞了。
要不是心里还期待着左右手都抱孙,否则真想给她用力骂下去!
“爷,你可以双管齐下啊,一边握着安洁奶奶的手,一边常常跟她说话,听说有用的,持续感受到你对她的关心,也许她睡饱了就醒了!”
“你这套哄骗人的把戏,只有对你那个蠢老公有用!”
啧了一声,胡观涛不再看孙媳妇,将目光调回安洁苍白的脸上,他的手忍不住悄悄地握紧。
这丫头说的……真的有用吗?
第九章
铁铲铲起一坏土,扔开。
没有人要他的头……
戴着斗笠遮阳的胡挺刚哀怨地蹲在地上,名牌休闲背心与短裤被他穿来当花农的制服,胸前挂着两支小狗造型的小型电风扇,这是雄哥特地去帮他买来纡解暑热的法宝。
再铲起另一坏上,扔开!
也没有人想要踢他的头……
烈日当空,他烦躁地拨了拨斗笠下闷湿黏腻的短发,气馁的将手中的铁铲扔到一边。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太阳给烤干了,所有人很快就会亲眼见证本世纪最优秀的跨国总裁大少爷,“滋”的一声化成水,然后消失于无形,从此自地球表面完全蒸发……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认不出黎宙堇的一天!
虽然没有任何人“肖想”他的头,但他还是很想把自己脖子上的这颗水泥脑袋摘下来踢去黏墙壁!
跟她厮混了那么久,他满心以为自己已经非常熟悉她的每一面。
沉着冷静的、蹙眉微恼的,压抑激动的,或者是该死的异常勇敢的那一面……他以为自己已然将她看得透彻,没想到……
耻辱。
他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少爷,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在别人的眼中他大概没有什么能力或贡献,从来没洗过一杯一盘,更别说做过什么让人受益匪浅的大事业。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哪里。
只要他愿意付出心力,他晓得自己能够办到很多人倾注全力也办不到的事隋,例如电脑。
事实摆在眼前,他对电脑软硬体的熟悉与掌控度就是一例。
几年前的他对野望存在着竞争较劲的心态,当时的野望成就斐然,年纪轻轻的,既是世界闻名的服装设计师,同时也是知名的餐厅经营者。为了和野望一较高下,他选择了“对手”完全没有接触的领域去钻研,最后成为了科技总监。
那个职位可不是他拿苹果或是香蕉换来的!
但是显而易见的,“了解一个人”和“钻研一项事业”虽然同样必须付出时间与用心,得到的结果却不一定相同。
对于黎宙堇,他自认是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心力以及感情。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她难以取悦、平凡无奇,她的个性里甚至有着明显的瑕疵,却也让他付出最多、动情最深。想他胡挺刚生平玩过……不对,是碰过那么多女人,就数这个瑕疵品最吸引他的目光!
再怎么说,他也该认出她的长相吧?!
虽然不指望做到“化成灰我都认得”,可是……他重重一叹。总面言之,认不出黎宙堇那个乡野农妇的模样,对他的自尊心打击很大就是了!
好像过去那些日子,他都白混了似的。
颓然的坐倒在土堆里,胡挺刚也不在乎身上的名牌服饰是不是会弄脏,更不介意此刻的狼狈是不是不符他尊贵的身份,反正已经热到最高点,直接伸手拿下头顶的斗笠开始大扇特扇!
胸前挂着的两个电风扇吱吱的吹着,刚好左右胸口各一个,猛一看好像两个会转动的ぅへぅへ,而头上正好飘来一朵白抛抛的云,越看越像短腿乌龟的形状,他仰着头,瞧着瞧着嘴巴忍不住渐渐张开……
突然地,只见他爆出一阵朗飒大笑,开心的猛拍自己的大腿。
不远处的黎别葵见状,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铝箔包饮料。“姊,你是去哪里认识那个神经病的?”
一旁的黎宙堇原本默默瞅着胡挺刚傻呼呼的侧脸,唇畔含笑,在听见弟弟这句话之后,她迅速收回目光,淡淡地抿了抿唇。
“公司同事罢了。”
“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吗?”他紧盯她的每个表情反应,“原来爸爸的旧照片就是他给你的。”
黎别葵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胡挺刚再度拿了另一张照片,套用了以前的老招,拗黎家姊弟同意让他留下来。
而且这一回还包吃包住!
没办法,黎凯夫妻的田园合照吸引力实在太强大。
“你说,他手上为什么会有爸爸的照片?而且看来还不只一张……不晓得他身上还有没有?”黎别葵将喝完的铝箔包压扁,姿态俊朗的伸手一丢,直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会找机会问问他。”
原以为弟弟会就此踱开,没想到他却还杵在原地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挑了挑柳眉,“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拥有凯迪拉克的有钱人要坚持在我们花场打工,而且还死皮赖脸的叫我们提供食宿?”
黎宙堇在弟弟那一双打量的视线下变得有些不自在,“这你应该去问他吧,怎么会来问我?”
黎别葵年轻俊逸的脸庞倏地阴郁,“你们真的只是同事关系?”
“当然不。”
他扬起飒眉,“还有呢?”
“现在是雇佣关系,你忘了他是花场里的廉价农工啊?”
撇了撇嘴,想开口又作罢,他转身踱开,只是走没几步又回过头,“姊!”
“又干么?”专心施肥的黎宙堇没看他。
他瞅着她那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清秀侧脸。
你知道你常常不自觉的看着那个神经病微笑吗?
“怎么了?你说啊!”
吸了口气没将话说出口,黎别葵沉默地走开。
“别葵,你到底想说……”
黎宙堇一转头,这才发现弟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她的视线忍不住又飘向了胡挺刚,看见坐在地上的他双手各拿着一把铁铲奋力挖土,认真忙碌的模样已经到了左右开弓的地步。
她默默注视他汗湿的侧脸,嫣红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慢慢扬起。这个男人连挖土都能挖得念念有辞的,他该不会是少爷当久了,以为这些花草也会和人一样听候他的指令吧?
熟练地结束了手边的工作,黎宙堇好奇地悄悄走向他,“你在念些什么啊?”
胡挺刚被她吓了一跳,左手的铁铲一不小心竟朝旁边的柏树根给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