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袭风那小子害的,做什么蠢笨到那种地步?
全部都是一个样,不管是罗煞、绝魂,还是那个应该最没有感情的袭风,都无一幸免的被名为爱情的陷阱给套牢了。
爱情的滋味的确美妙,却像是最上等的剧毒「冰心醉」,短暂的快感后,是腐蚀五脏六腑的疼痛。
很不幸的,那三个蠢材都无法毁灭心爱的人,只能不断去迁就,然后在发现无法转圜后,开始恨无力的自己。
若只是笨到乱闯乱撞寻个发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了?害他只好拼命更改计划想办法,以免那三人愚蠢的自杀性攻击危害到他的布局。
早知道他们三个会拼命扯他后腿,还不如当初就趁着与十大恶人决战,双双两败俱伤的那一夜,让小龙毒死一个是一个。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而是他的想法隐约被罗煞注意到了。
所以……罗煞牵制住对手,刻意挡在他要前往另外两人身旁必经的路上。
那是挑衅与威胁,若他想杀了另外两个人,就必须先挑了不畏惧任何剧毒的罗煞——他们彼此都知道,凭他的体力与留有旧伤的身体,是没有那个能耐的。
罗煞总是这样,想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顾忌,也什么都没考虑,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彼此很可能在未来会是对方最大的阻碍者。
「有时候,真羡慕罗煞那种直肠子。」
低声呢喃,他亲吻九天龙蛊冰凉的鳞片,得到亲昵的回吻。
冰冷坚硬又带着毒蛊特殊腥味的吻跟记忆中的吻不一样——好痛,全身都痛,只要一想起记忆中的吻,全身就隐隐作痛……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选择毁掉对方……」看着自己的手,如舞伶一般的修长完美,却透着杀气,血魄森冷的沉了眼。
对,他跟那三人不一样,他学不会宽恕,因为太痛了,痛到几乎发狂,不发泄就无法呼吸,如果无法毁灭挚爱,就只能摧毁自己,所以,只好把对方杀了,杀尽对方所有在乎的人,才能稍微减轻蚀骨般的剧痛。
「小龙,也许我已经疯了吧……」哑然低笑,他对着宠物自言自语道,「可是,这世上本来就只剩下疯子能生存。」
侧头想了想,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法,他高兴的笑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丝毫血腥气息的天真表情背后,似乎隐含了某种崩毁,但除了睁着大眼望着他的九天龙蛊之外,没有任何人看见。
二刻钟过后,装了美酒的寒玉杯和几样下酒小菜整整齐齐的被排放在他身边。
「主人。」云飞轻唤,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血魄的指示。
「好了?」瞥了眼那唯一一杯酒和酒坛,血魄漾出浅浅的笑,「多倒两杯,你跟小龙陪我一起喝。」
「……」云飞有些呆愣住了。
记忆中血魄不曾要他一起喝酒,更别提那抹难得带有正常温度的笑容……主子……怎么了?
还在盘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血魄轻笑的弹了个指风直扑他门面。
回神闪过,云飞茫然的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陪我喝酒?」似笑非笑的微嗔,清灵脱俗又诱惑人心……
血魄的喜怒转换本来就非常快,现在更是看不出稍早之前想杀人的模样。
但那不表示若他再呆下去,血魄仍是不会杀人。
思及此,云飞赶忙回神道歉,飞快的再拿出两只寒玉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趴在甲板上的九天龙蛊面前,一杯捧在手中。
血魄这才满意的轻啜了一口,放在千年寒玉雕琢的玉杯中,烈火般的醇美佳酿冰凉入骨,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接着化作浓浓酒气,反冲回口中,留下满口酒香。
这九只千年寒玉杯可是价值连城,换做旁人只怕不是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宝箱,就是贴身小心收藏,再不然也弄个暗柜暗层什么的……就只有血魄这种怪物才有这种洒脱气魄,丝毫不在意的把它们当成什么累赘似的,丢给贴身奴仆去保管,还随便拿出来又喝又摔。
没错,如今这雕刻成九龙盘天的九只寒玉杯,只剩下六只,其中三只被一点鉴赏珍惜细胞也没有的血魄随手摔烂了——只因为嫌酒不好喝。
「这次的酒不错。」眯起眼,血魄轻声称赞。
「西湖旁的『季氏』是有名的酿酒名家,这坛『凤血』堪称一绝。」云飞恭敬的回答,没有注意到血魄在听见酒名后,眼底一闪即逝的诧异,轻晃酒杯,观察起杯中酒液的色泽。
凤血吗?这名字取的不错啊!
与一般酒液的颜色不同,是更近乎鲜血的颜色,只是稍微偏橘,看起来确实很像火焰的色泽。
传说中凤凰每千年磐涅一次,浴火重生,是不老不死的神兽。人就做不到了,弄脏了就弄脏了,就算投火,也不可能重生……
轻笑,挥去脑中毫无意义的想法,一口一口喝着酒,品尝入口的灼热与辛辣酒香。
沉默,只剩下宁静的夜风。偶尔传来水声,也许是水里有鱼,带出淡淡的涟漪清音……
「凤血……」这算是在预告他的末路吗?
低声呢喃,仰头一口喝尽剩下的半杯酒。
这也难怪嘛!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奢望能有不同的结局吗?
唇边的笑意明显扩大,但在浓密纤长的红艳睫毛遮掩下的,却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眼。
云飞眼底的疑惑更甚,但他仍然没有发问,只是又替血魄斟上一杯。
他知道血魄最满意他的地方就是他的安静,所以只要血魄没问他话,他几乎不会开口。
但他看得出血魄今夜有些古怪,褪去了那身愤世嫉俗的张狂与邪佞,那张充满自嘲与冷漠的脸孔,有着极为陌生的神情。
「云飞,之前我救你的时候,是第一次吗?」端着酒杯沉吟的血魄忽然将话题扯到非常久以前的事情。
云飞一愣,脸色先是转白,接着耳根隐隐泛红。
「嗯,是我第一次被卖到青楼。」
看了眼有些闪神的云飞,血魄执著的追问。
「我是问,除此之外,有被强取过吗?」
「……在母亲娘家有一次,但对方没成功。」拼死反抗的代价就是,他被毒打一顿后卖到青楼去。
虽然不知道血魄为什么对这些问题感兴趣,他仍然据实以答。
曾经在被毒打时不甘的想过,明明想侵犯他的是舅舅,为什么被指责辱没门风的人是他?!可是,没多久他就学会认命了,放弃挣扎封闭内心,会比较轻松……直到他遇见血魄,才重新有「活着」的感觉。
他会这么死心蹋地的跟着血魄,不是没有原因啊……
「还有想杀的人吗?趁我这阵子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到处走走。你母亲的娘家在湖北吧?」
这句话很平淡,但确实是在关心他。
闻言,云飞愣了愣,错愕的看着噙着笑意的血魄,不知道这是在考验他的反应力,还是只是主子心血来潮的新游戏。
瞬间犹豫后,决定说实话。
「我没有想杀的人,我属于您,主人。过去的事与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很坚定的回答。
他的人、他的命,甚至于他的意志,全部都属于眼前这个男人,而不属于自己。
「那你还真是我体积最庞大的财产了……」似笑非笑的低喃,血魄哼了哼。
不明白他这句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云飞只能继续沉默。
有这么呆的手下,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他……血魄一口喝尽杯中酒,然后甩手丢开玉杯,直接抓起酒壶用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