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被他逗得滚在沙发上直扑腾,“楠哥你得了吧,身上也变那样还有法儿看吗?”
“你没有审美观,我不跟你讲,乖乖把这汤喝下去。”
每天晚上一碗补汤,养秋膘良方。
“我没审美观?”筱年咯咯笑,“我画画儿的我没审美观?我现在都开始帮雅泽哥画他的外销货了。”
“他剥削你啊?有钱赚没有?”
“有,一幅三十乘五十的可以赚八千块,雅泽哥说要教我画油画,油画赚得多,不过到时考试不考这个。”
“那狐狸头!我先警告你,赚钱可以,不许影响正常上课和画画。”
“知道啦。”
“啊,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快喝汤!”
“太多啦,少一点行不行?晚上老跑厕所……”
“买个痰盂放在屋里就行了。”
“恶……”筱年脸变红,吃吃地笑,“会臭臭的……”
“我又不嫌你!”忻楠挑着眉毛也乐不可支。
……
小哥俩儿的生活真是快快乐乐,忻楠一点儿不在意同事笑话他恋弟成狂。公司同事大家混熟了,经常也会相约着出去玩儿,忻楠个性好,活泼开朗、待人热诚,已经很得人缘,外貌又出色,更具吸引力,谁搞活动都愿意叫上他。去玩无所谓啊,但只要跟弟弟的活动有冲突,忻楠就一概推拒。
“对不起哦,我弟弟要下课了,我要去接……”
“不行啊,那天要陪我弟弟去展览会……”
“周末啊?要陪我弟弟去写生……”
这种话听得多了,同事都觉得好笑。
“你弟弟也十七八了,不用这么跟前跟后吧?”
“老是要照看弟弟,你都不觉得烦哦?一点自由也没有。”
忻楠耸耸肩,跟着笑,“也对,应该培养一下他的独立意识。”说归说,忻楠照样陪在筱年身边跑,他总是不放心。偶尔有事没有办法陪着筱年,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什么,眼睛里却流露出寂寞的样子,忻楠看到就觉得内疚。
而且真的工作到很累的时候,想放松的时候,最想待的地方还是家里。躺在沙发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顺便给筱年当模特,听见画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掀开眼皮,看见筱年清秀的脸庞在画架后面一会儿探出来一下,专注的眼神。
那时总是静谧的气氛把疲劳一点点从身体里抽出来,把睡意一点点灌注进去,舒适的感觉渐渐打散了意识,忻楠睡梦里觉得有人在身边轻轻地来回走动,凉爽的触觉在额头和嘴唇上倏来倏去,说不出的甜蜜,微暖的阳光里,桂花的香气愈加浓郁了。
国庆的时候,忻楠约好带着筱年,跟雅泽和方灿四个人一起去九仙山野营,结果没能成行,临放假前两天接到通知,让他去汶南的生产基地代二期监理的班儿,设备安装正进行了一半,原来的监理人临时有事要回德国。让忻楠去,等于是破格任用了,表示公司信任他,不过……忻楠拿着通知又喜又愁。
柯汉儒隔着玻璃壁板看到,叫他进去问:“这件工作很繁重,怎么样?没问题吧?”
忻楠赶忙整肃好表情回答:“没问题,我会努力。”
柯汉儒点点头,“监理助手会帮助你尽快进入状况,我相信你能做好,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接给我电话。”
虽然语气不动声色,忻楠已经知道这是对自己的格外关照了,感激什么的是不用了,只有做出成绩来才不会让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人失望,所以他只是说:“好的。”
柯汉儒看着眼前充满朝气的青年,不由微笑起来。
***
听说他去不了,筱年有点儿失望,“不能过了节才去吗?方灿的车只借两天,我们只去一两天就回来不行吗?”
“我明天就得走,时间分配不过来。”忻楠安慰他,“没关系,你可以跟雅泽和方灿一起去。”
筱年点点头,有点意兴阑珊。
雅泽听了倒无所谓,“那我们三个自己去,不管你了哦?”
“不管就不管吧!”忻楠泄气,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在筱年可怜兮兮的目光中离家了。
设备安装调试阶段确实比较累,需要非常的责任心和相当的专业能力,在这里还要加上条理性和统筹性,忻楠并不缺乏这些,所以上手不难,他又年轻,精力充沛——可是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睡觉认床。
十点多才回招待所,这么壮的小伙子也隐隐觉得肌肉发酸,但居然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饼,折腾一会儿,忻楠忍不住摸出手机躺在那里打电话。
“喂?筱年?睡了吗?”
“楠哥?”筱年又惊又喜的声音,“还没睡啊,你在哪儿呢?”
“废话,我还能在哪儿?”
“哦。”
“干嘛呢?”
“翻上次买的画册呢。”
“哦,明天放假了吧?想去哪儿玩啊?”
“明天我们补半天课呢,下午才放假。”
“这样啊,幸好方灿的车借了两天,否则时间还不行呢。”
“嗯,”筱年有点闷闷的。
“你出去玩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我不太想去了。”
“怎么了?”忻楠提起心来,“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你又不去……”声音含含糊糊的。
忻楠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笑起来,突然心情很好,“我不去你就不想去啊?你还真黏人哎……”
“……”
“喂喂,干嘛不说话?”
对面只有细细的抽鼻子声,筱年大概抱着电话筒在扯纸巾。
“怎么啦?真的感冒啦?”
“……没有。”
“喂,”忻楠没听出那两个字有点干巴巴,他在转别的脑筋,“你真的不想跟他们去玩啊?”
“嗯。”
“也好啊,省得给他们当电灯泡,”忻楠侧过身,两只眼睛直放光,“要不,你到我这儿来吧?”
“……”
“这边儿不错啊,风景不错,有个很大的海水浴场,一点儿没污染,还能挖到蛤蜊呢,你要想爬山这边也有啊,后头就是山。”
“嗯……”
“来吧来吧,”忻楠觉得自己在又哄又骗,“到时我们去吃螃蟹,肥得很呢。”
“你不是……”筱年嘟嘟囔囔。
“什么?”
“你不是嫌我黏人吗?”有点委屈。
“哪有?”忻楠失笑,“我就喜欢你黏我,乖小猪快来吧,没你我都睡不着哩。”
乖小猪似乎破涕为笑,“楠哥你睡不着啊?怪不得这么晚打电话来骚扰我!”
忻楠呵呵笑,“怎么样?同情你哥我吧,累得惨死还睡不着。”
“这毛病我会治,我把你枕头给你寄去就行了,“筱年轻软的声音带着笑意。
“等你寄来我已经困死了,呼,不行了。”忻楠装出呼吸急促的动静,听筱年在话筒里咯咯咯笑成一团。
“好啦好啦,我自己给你带来,你再忍忍哦,我明天一下课就来。”
“不用不用,”忻楠咧嘴,“后天早上我们公司发班车,你去乘就好了,说是我弟弟,司机就让你上了。”
“那你不是明天还得睡不着?”
“只好忍啦……”
“呵呵,好,那你忍着吧。”
……
放下电话,忻楠心情很好,脸上还是笑咪咪的,还是……睡不着,一翻身,又抓起电话来,打给季雅泽。
“喂喂,雅泽?跟你说一声,后天筱年不跟你们去九仙山,我让他到我这儿来玩。”
“……呼……嗯……你谁啊?”季雅泽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
“我忻楠!你干嘛昵?”
“忻……忻楠啊?”雅泽好容易喘均气,“你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