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刚完。”
“那一起走吧。”
忻楠点头,关电脑,关电源,关窗,再细心地四下审视一遍,才锁上门。柯汉儒很有兴味地看着他习惯性做完这一整套检查出来,从小细节就可看出一个人行事方式,忻楠绝对是个有条理的人。两个人一起上电梯,忻楠帮老总按地下一层车库,再想按一楼,柯汉儒阻止他。
“不用。”
“嗯?”
“我送你回去。”
忻楠吓一跳,“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很方便的。”
开什么玩笑!而且老总住的地方离办公楼很近,送他上山的话要绕远呢。
“没关系,我自己也想开车到处转转,来了这么久,早听说这里风景不错,都没什么机会出去。”
“呃……”忻楠不想扫老板的兴,可是,这个时间出去黑洞洞的能看什么风景啊?
还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推托呢,电梯已经下到车库。算了!忻楠很豁达地想,他要送就送吧,大不了带他从海边那条所谓的“光明工程“大道走就是了。
在这样的夏夜开车兜风,其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车子好,坐着舒服,发动机的声音微鸣如音乐,车窗半开,温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忻楠告诉了柯汉儒地址,开始还以为要给他指路,后来发现他熟悉得很,哪里直行哪里拐弯都一清二楚。咦?还说自己没机会出来。他忍不住侧头瞧柯汉儒几跟。
那男人沉稳地开着车,太概注意到他在看,说:“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不放心让我开车,怕我迷路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忻楠脱口而出,然后立刻闭上嘴。
柯汉儒浅笑起来,“我猜测。”
忻楠尴尬万分。
柯汉儒看他一眼,忽然笑出来,“这很正常啊。我有一个朋友,以前他从来不让我开车,就是你那种表情,只不过他会明明白白说出来而已。”
“啊?”忻楠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就直接说不让你开因为你会迷路吗?”
“对。”
“我那个,是因为觉得你第一次可能不熟路……”忻楠笨拙地解释。
“我知道,”柯汉儒点头,“那个时候确实不熟悉,是很有可能开错的。”
“不过你现在开得很好啊,”忻楠很中肯地评价。连哪儿有单行道都知道,他是本地人可能都没这么清楚。
柯汉儒微笑,“没有人帮忙以后,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
忻楠看他一眼,觉得这句话的口气有点怪。
柯汉儒这时换了个话题,“你弟弟都还在上学吗?”
“不是啊,大弟已经是职业篮球队员了,小的那个在上学,马上升高三了。”
“是吗?他看起来很小。”
“……对,我一直想他到高三大概能窜起来。”
“与遗传有关吧,你跟你弟弟都很高。”
“是啊,不高的话,至少胖一点也好。”
“汉娜的儿子刚上高中,很壮,你可以问她要食谱……”
“食谱啊?德国人不是只爱吃香肠?”
“没那么单调啊,单香肠就有一千多种,还不算配搭,德国人自己一辈子也不一定吃得完。”
“咦?真的……”
车子到忻楠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说到怎样在酸卷心菜上铺上切成纸那样薄的香肠片来吃,然后搭配土豆浓汤和苹果酥,吃了绝对猛长肉。
难得两个人对吃都有兴趣有研究,忻楠意犹未尽地下车道再见时,互相瞧瞧,两个人忍不住都笑起来。
看着柯汉儒倒车走远,忻楠吁了一口气,短短一段路程,仿佛突然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当然他还是觉得柯伦汉尼克是个非常值得佩服的优秀男人,但这个男人也曾经有被人骂路痴的年轻时代,也会对各种美食津津乐道,这样的他在忻楠眼里,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直到车子消失在下坡处,忻楠才转身顺着石阶往家走,步履轻松,吹着口哨。
一进院子便看见筱年坐在樱树下面的石头墩子上,这几天满潮,月亮又圆又大,银色的光线穿过树梢洒下来。房屋与树木的影子,像在阳光下一样清晰,但却没有那样强烈,而是柔和清澈得像浸在水中。
安静的少年的轮廓宛如敷了一层银粉,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包裹在同样淡淡的掺杂着蔷薇与金银藤的清香里,美得像一幅可以触摸的画。
有一刻忻楠的呼吸有点窒住,但马上反应过来,张口便是:“怎么又坐在这里?”
沉思被打断,筱年回过头来。
忻楠过去,一边说:“起来起来!”一边抓着少年的肩膀,一只手去盖在他屁股部位,触手的牛仔布凉丝丝的,忻楠不满地拍了那儿一下,“跟你说多少次不要在石头上坐久,很阴的!老记不住!……怎么在外面坐这么晚?”他自然而然地做这些,完全没有注意到筱年有点僵住的身体。
“嗯?问你呢,怎么坐在外面?”
“停……停电了。”
忻楠抬头看四周,果然一片漆黑,“又停电!线路老化就该早修,期负老城区啊……你要不要进来?两个人不用怕黑吧 ?”
筱年点点头跟在他后面,没跟忻楠说自己不是因为怕黑才坐在外面。
忻楠丢下公文包,抓了脸盆到水房里去冲澡,筱年亦步亦趋跟着,可是等到忻楠开始脱衣服,筱年就有点不自在起来。
忻楠没有忻柏那样健康的褐色皮肤和充满阳刚气的线条,但也颇可观,修长结实的体态,浅麦色的肌肤包着匀称却毫不夸张的肌肉,手臂和腿看起来很有力,往背上浇水时,哗哗的水像瀑布一样顺着漂亮的背阔肌线条,沿着中间那性感的凹陷滑下来,虽然没有灯,借着窗户透进的月光,水花泼珠溅玉般向下滚落……
筱年有点透不过气来,猛地闭上眼睛,转身靠在水房门外的石墙上,石头的凉意透过T恤衫渗进皮肤,冰镇着突突跳动的血液和心脏,好久,好久……
忻楠在水房里边洗边轻松地问:“筱年,你在外面吗?”
“……嗯。”
轻笑,“你这孩子胆子还真小。”
“……”
“放暑假想不想出去玩儿?”
“……不是很想,没什么玩儿的。”
“哦,对了,暑假季雅泽怎么给你排的课?”
“没排课。”
“啊?”
“让我自己找地方去写生。”
“为什么?”
“雅泽哥要出门。”
“出门?去哪儿?”
“跟方灿哥去内蒙。”
“……方灿?”水声停下来,忻楠开始拧毛巾、擦水、窸窸窣窣穿衣服,过了一会儿,他光着上身,套着一条肥大的沙滩裤出来。口气有点犹豫,“你知道方灿啊?”
“嗯,他经常来画室。”
忻楠闷头朝楼上走,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小声嘀咕:“……那个家伙!”
筱年没挪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说:“他们说要去度蜜月!”
忻楠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楼梯上,然后“乒乒乓乓”地滚了下来。
太过吃惊,忻楠呆呆地转过头来瞪着他。
筱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上前把盆拣起来,抱在手里回房间去,擦过还愣愣站在搂梯上的忻楠的身边。
等忻楠回房的时候,东西已经收抬好了,筱年正坐在窗边发呆。
“你……没事吧?”忻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收敛心神,摸摸鼻子,小心翼翼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
筱年转过头来,神情有些困惑。他的黑眼睛迷蒙潮润,像浸在初夏海水中的